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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迫切的需要宣洩憋在胸口的邪火,指著隔壁桌的賭客們厲聲喝道:「都他媽一個個的聾了?老子說讓你們滾過來沒聽見是不是?」
這聲音不止吵還刺耳,赫連煜不悅擰著眉頭,調整姿勢單腿起身一腳將那賭桌往前蹬,桌腿在地上挪出了沉重難聽的聲音,重重懟在褚少昀的椅子上。
「吵什麼吵,蠢狗。」
褚少昀險些向後翻倒摔下去,他被困在椅子上往後狼狽後退兩三腳才穩住身形,沉息運氣,嘩的一下摔了椅子站起身來厲喝:「赫連煜!」
衝突一觸即發的剎那間,白鳳年的聲音從花影屏風後面趕至:「褚少爺——冷靜些,和氣生財嘛。」
這一聲極其有水準的迂迴腔調成功暫時停住了屋裡的火。藥味,所有人偏頭屏風看去,只見白鳳年滿臉堆著精明笑意,手裡搖著摺扇,身後帶著一位清雋少年郎走了進來。
赫連煜的一條腿還踩在賭桌上,男人天生的人高腿長,側顏更加突出了鼻樑峰巒的輪廓,那側目斜過來的一眼尚且還帶著帶著濃郁戾氣。
褚少昀沖腦的熱血被這一聲打斷暫時給喚回了些理智,右腳重重將歪斜的椅子勾正,往座椅上一踏,就這麼坐在了扶手上。
他陰陽怪氣道:「你們這這酒樓的賭場好生沒規矩,開了桌子,連人都上不齊,那還開什麼賭桌,不如砍去燒柴。」
白鳳年正在給赫連煜施禮,聞言回身笑著道:「哪的話,褚少爺請上座,咱們水雲樓打開門來做生意的,哪有叫客人空桌的道理,這不,缺幾個,咱們出人補上,必定叫褚少爺玩得盡興才好。」
男人拿摺扇笑眯眯朝秦樂窈示意了一下,後者便沖他俯作了一禮。
褚少昀掃了一眼那面相不男不女的陰柔小子,渾身上下瞧不出三兩肉來。
這個時候帶出來,多半就是這老闆給叫來壓場的柱子。
白鳳年在中間高聲說了幾句場面話調節氣氛,很快就將周圍剛才受了驚的看客們安撫下來,清了清嗓子後,勾著腰半是諂媚地詢問赫連煜:「小王爺可有興一道上場玩玩?」
赫連煜哪是來玩的,他就是專程來找褚少昀的不痛快。
男人視線從對面掃到了秦樂窈身上,頗有些意味不明。
那晚深夜在大靈山的山莊裡,他已是將話挑明了說出來,但第二日清早秦樂窈的不告而別,已是給出了相當堅定的回答。
赫連煜是個驕傲的獅子,糾纏是絕不可能的,既是對方已然二次拒絕,那這個女人於他而言便已是再沒可能。
但男人到底不是個小心眼愛報復的人,即便如此,也並未轉頭對美人發難,約莫是猜到她此時出現的作用了,還是給了幾分薄面鬆了腳,靠回了太師椅中。
他沒說話,但白鳳年哪能不明白這個意思,立即讓夥計給赫連煜搬了角桌來又上了一壺好茶,儼然一副作壁上觀的看戲姿態。
秦樂窈的目光慢慢從赫連煜身上挪開,她沒想到這一位也會在場。
但此等良機她已是靜待許久,今日不管是出風頭也好,引了視線也罷,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此時打退堂鼓,便是徹底將白鳳年給得罪乾淨了。
別說是赫連煜,即便是天王老子在場,她都非贏不可。
褚少昀的視線被這瘦削的年輕公子給吸引過去。
男人痞著一張臉上下打量著她,不止是褚少昀,秦樂窈身上算是頂著滿場的雜亂目光,她目不斜視端坐著,一雙纖長的十指交疊放在桌上,「褚少爺想玩什麼?」
一句話平穩謙和,褚少昀卻是最看不得這種四平八穩拿腔拿調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嗤笑著道:「喲,這陣仗,小子,是要跟二爺對賭?」
他心裡憋悶不敢朝赫連煜撒,就理所當然全都轉嫁到了這個撞上門來的倒霉蛋身上,男人將面前的骨牌往前用力一推:「來,二爺今天叫你褲子都給輸在桌上光著屁股出去。」
雙人對賭,無疑是雙服最佳,賭場小廝熟練地給兩人碼好了籌牌和骰盅,這邊的動靜已然是鬧大了,周圍的幾張桌子都停了手,在場所有人都在伸著脖子過來看熱鬧。
對此,白鳳年顯然是樂見其成的,賭場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今日柱子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場壓住,後面能省下不少事情。
褚少昀剛才已經充分顯露了本事,現在絕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這個瘦瘦小小的年輕公子身上。
秦樂窈並不露怯。
應該說在賭桌上,從來只有別人怵她的份。
他們一家三口此前一直窮苦,飯都吃不上,後來生意慢慢走上道後賺了些錢,最是生活翻天覆地心態容易飄飄然的時候,秦忠霖那多年好賭的毛病便又犯了。
但偏偏,癮雖大,技術和眼力卻是實在差強人意,時常被人涮了不說,還要扣在賭場裡等著訛錢贖身。
那些年的風裡雨里,全靠秦樂窈單槍匹馬去將自家大哥再從場子裡給贏回來,撈了人後拎回家抽頓鞭子一通臭罵,便能管上十天半個月的消停。
從前端州城裡的各大賭場沒有哪個是不認識秦樂窈這張臉的,但她本人卻是並不好賭,再加上來了上京之後生意事忙,便是收斂了許多。
當初收斂是因著初來乍到要低調做人才能謀發展。
而現在要在這桌上重撿回那叫人聞風喪膽的名號來,也是為了謀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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