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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画板……”
我把他打横抱起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孔武有力之辈,但抱一个六岁的孩童还绰绰有余。我听见他的呓语,于是低声说道:
“别担心,你的画板还掉在上面。”
他听了我的话,双眼仍然很茫然,只是有些放心地点了点头。纵使平常看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毕竟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我不禁感慨地望着他脆弱的神情。
我忽然又发现,我竟然主动在协助一个人类。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这是我第一次,对人类这个物种主动伸出善意的手,感觉并不如我想像的讨厌,我默默地想着。
“爸爸……拜托……不要丢下我……”
orris在我怀中呓语着,肯定在下头淋了一阵子雨,他的额头微烧,再加上骨折,不快点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他好像把我认成了他爸爸,没骨折的手向我伸来:“爸爸,好痛……orris好痛……”
我心里微微一酸,倒不是因为目睹他的伤,而是真正能让他诉苦的对象,如今已经不存在了。我在草丛里找了根断裂的木头,试着把orris的手固定在上头,然后抓着山壁突起的石块,把其中一根绳子稳稳地缠在他腰上。
雨仍旧下个不停,还打起了雷,我朝上头扯开嗓子大喊:
“johnny,我找到那个孩子了!”
山壁上传来灰狼模糊的回应声,我咬了咬牙,顺着原先爬下来的绳子爬了回去,山雨湿滑,格外增添困难度,我到山边时差点没了力气,雨下得好大,像在举行什么庆典一样。johnny低吼一声,跳过来咬住我上衣,向后几个拖曳,把我整个人拉了上来。
我朝他比了个v字,灿然一笑说道:“成功了,你的人类朋友还不赖吧!”
灰狼却一直闷不吭声,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凝视着我。那眼神令我感到似曾相识,从小每当我自陷险境时,john除了骂我之外,都会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一时呆住了。
“啊……我们一起把那孩子拉上来吧!迟了恐怕就有危险了!”
我不敢和灰狼四目交投,转身抓着童军绳,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回收。我怕动到orris的断骨,所以动作格外轻柔,这时我难得感激身为人类这双灵巧的手,johnny好像在我旁边说了什么,但天空一道焦雷打了下来,我并没有听清。
我全神贯注在救人上,山边的野草蠢动,眼看就要把orris拉上来,但我背后竟传来叫唤声,是john的声音,我听到他大叫着找我,语气十分着急。我正想回头招呼他,眼前却忽然一片白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大力扑得离开了岗位。
“危险!”
灰狼长嚎了一声,但却盖不过耳边惊天动地、恐怖的巨大声响。我惊叫一声,整个耳朵处于耳鸣的状态,好半晌都无法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刚才那根桦木半边焦黑,我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头顶的树被雷击中了。
这种事情虽然机率不大,但这株桦木实在很高大,大概是左近树木中最高的,在这种雷雨中特别容易成为标的:
“啊……绳子!”
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童军绳失了我的掌握,开始迅速往下滑落。如果让orris再砸到地面,他大概必死无疑,我推开压在我身上的johnny奔回原地,却来不及抓住绳子:“orris!”
我绝望地叫道,但我身边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把绳子牢牢握住了。
我本能的以为那是john,因为他总是在危急时刻才会现身。但那双手却格外纤细,在雷雨中还微微颤抖着。那是vcent的手。
“vcent先生……”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整个人跪在山边,咬着单薄的下唇,看得出来他的臂力可能还没有我大,但是他的眼神却吓住了我,我甚至不敢出手帮他。他坚定地、吃力地拉扯着绳子,直到orris的身子出现在山边,他猛地扑向前,抱住男孩沾满泥泞的肩,然后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orris……orris……”
他轻轻地叫着儿子的名字,抚开他脸上的脏污,我呆若木鸡地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johnny缓步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看着。orris好像感觉到有人抱着他,从剧痛中微睁开眼,把vcent同样沾满泥尘的脸映入眼帘。
“画板……”
然后他虚弱地开口,vcent一手仍托着男孩,另一手慌张的往旁边一摸,把湿淋淋的画板举到orris眼前,挤出一丝笑容:
“画板在这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把wrence…把你爸的遗物随便乱丢,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我真的很没有用,对不起,orris,我……对不起……”
vcent欲言又止,只是不断地道着歉,间或夹杂的咳嗽声,我觉得他的声音哑了。orris伸高没断的那手,似乎要拿回画板,vcent赶忙将画板塞进他小手里,但orris却没有拿,他的手避开画板,触碰vcent湿透的面颊:
“orris……?”
“谢谢……你……”
orris好像笑了,但雨实在太大了,我的眼睛模糊的看不清景物。只依稀看到男孩躺在男人的膝弯间,露出淡淡的笑容: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爸爸。”
画板咚地一声掉进雨水里。那天晚上,我听见vcent迟来的嚎啕大哭,像大雨一样的滂沱。
john来得时机依旧是恰到好处,因为我们这边人手完全不够。雀鹰自从攀岩上来通报后就筋疲力尽,像死掉一样陷在泥巴堆里,我轻柔地代替主人抱着他,他竟然还挣扎着对我敬了个礼:“报告……长官,任务完成!”
我对他一笑。“你做得非常好,本战队以你为荣,雀鹰下士。”
orris受了这样的伤,一个六岁的孩子当然挺不住,过不了多久就昏了过去。john向营区的管理局请了担架,一把orris送上担架,就换vcent倒了下去。他的体力好像真的很差的样子,才拉这么一下绳子,就不支倒地,只好由john把他一并送到青年中心里。
我捧着画板和雀鹰,陪他们进了青年中心的紧急救护室,把画板搁在他们俩的床头。或许今天晚上虽然惊险,但他们的梦里,会梦到一家团聚也说不一定。
我和灰狼还有john,一起慢慢地走回帐蓬,雨势好像稍微停了,我偷看了眼友人的表情,我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本来以为跑不了一顿骂,但友人这回却出奇地没有训我,只是在想什么心事般地沉默着。我和他并肩走回帐蓬,john高大的影子笼罩着我。
“爸爸。”
我忽然轻轻地说。
“嗯?”
john呆了一下,好像不能醒悟我在叫谁。我抬起头,用沾满雨水的脸凝视着他:
“没什么,因为从来没叫过人爸爸,所以想叫叫看是什么感觉。”
“……我不是你爸爸。”
“嗯,我知道。”
我呐呐地说。
john忽然加快脚步,往大雨里走去。我望着他被雨淋湿的背影,觉得十分抱歉,却又有点寂寞。我心想:果然,john就是john,永远不能成为我真正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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