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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妖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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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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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迥,落日烧红一团云填满了半壁苍天,将整个西边染成赤色。

一天两色的奇景在雄踞北方的豫州道的深秋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奇妙,毕竟整个北方干燥的荞麦都有旱死绝收的年景。

被称作“南海腾龙”

的大风,裹挟着整座南海蒸腾而其起的云汽年年北上,一路上起起伏伏越过岱屿群岛,吾州道,内府三道,绵绵阴雨和洪涝让南方人吃尽苦头。

然而这股来势汹汹的腾龙却在横亘千里的玉尺山前再不能寸进,只有东边零星的一点土地才能沐浴到部分甘霖。

所以连续一月两月的天朗气清和火烧云在当地人看来也算是司空见惯了。北方自古以来都是多平原少山川,豫州地势低平在整个大祐国乃至赤县神州中恐怕也只有毗邻的孟州道能并驾齐驱。

当然并不是说整个豫州乃至神州北方都是平平无奇,不然传说生于浦阳府南乐县的远古先贤是如何造出“山”

这个字的呢。

想想就能知道,在大妖横行的远古时期,想要南下或东行几百里去见识真正的参天巨峰,几乎是无稽之谈。

其实若只论些平缓低矮的小山脉,州境内还是多少有一些的,只是在那些动辄名满神州或是大妖割据听之色变的玉尺山,东西琉璃主峰,践徽峰,海楼等等振聋聩的名字面前,便是萤火之于皓月了。

于是在一些从未到过北方的人看来,一辈子生活在干死人的平原,春忙要向城隍求雨,一个月也不洗一次澡,区区百尺的老树就是视线的最高点,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一种悲哀。

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梅雨天和回南天时有多么泥泞阴冷,忘记了山野中驱捕不尽的妖邪怪兽。忘记了面对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时有多么渺小无力。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北地多旷野,妖怪野兽难以栖身,反而使得其相对于南方安全了太多。

夜里作业,独身远行,翻山越林,这些放在南方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只要不是自己太作死,或者点子背时到了他姥姥家,基本是不会出意外的。

更何况除去神秘的钦天监不谈,自从开平二年以来,武宗皇帝广召天下武人入仕,受朝廷册封,划域而治,各辖一方。

自此已有百年之久了,各道,府,县周边具备强大破坏力的妖穴鬼窟死的死,散的散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小型鬼患难以永镇,但基本上只要一爆出来,就会以最快度被镇压。尤其是在靠近神都的北方城镇,哪怕是结伴远游,西行通商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最远起于东海之滨,搭载着望峰山盐场出产的粗盐,再近些就是豫州本土的丝绸贩子。

一般都是家族成员构成,在囤积足够的货物之后,再咬咬牙向马帮租借些马匹,规模大些的就雇几十个脚夫专门负责装卸货物照看马匹,夏末天气转凉时出,深秋时节返回,好好的过个肥年,然后在冬末再次启程,避开大寒大暑,沿着官道西行两月余直到渡西州。

只需要随便找个大集市,无论带多少货,基本上第二天就会被哄抢一空,盐巴也好,绸缎也好,放在哪里都是硬通货,更何况是在黄沙遍野的渡西州,物以稀为贵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再有些胆大的,可以沿着阿拉什沙漠边缘向西再走个几百里的行程,把货物倾销到大月氏国,到了那里,利润还能再长个五成,专职游牧的人们,对食盐的需求只多不少,只可惜他们不太喜欢丝绸,更钟情于蔬菜和香料。

有时还可以从他们手里换到膘肥体壮的大马,和优质的皮草。只是阿拉什沙漠边区人迹罕见,危险程度也是不言而喻,少不得要花重金聘请武人随行,平白多出很多开销,但是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孰重孰轻任谁心里都会有所计较。

这样一来,再除去干粮,衣服,饲料一系列开支,一趟下来利润还算可观。

要想大财那不可能,除非是同时统领几只商队商船的大商会,或自己豢养武人、镖师的家族豪门亲自点。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年到头横跨大半个大祐,跑断了腿让家里人过上富裕的日子,也在情理之中了。

天边的火烧云慢慢褪去,透出苍穹幽深的底色,太阳虽然还在,只是这阳光柔弱昏黄,再没有半点温暖。

若是在家里,老粟应该早早的添天上棉衣棉裤了吧,奈何距离正阳还有几十里的山路,眼看着今天是赶不到了。

非但如此,恐怕还免不了要在这老路上趁夜摸索着前进一番,好在亥时之前应该能赶到歇脚处。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老粟是肯定不愿意带着队伍在林子里扎营的,倒不是怕哪里又冒出来个散妖,正阳县周边已经好些年没听说过大型妖乱和鬼患了,这一点毋庸置疑,眼下这条道他一个泥腿子摸爬滚打十几年,意外是出了不少,但他是连个像样的精怪都每见过。

至多至多就是前几年牵马的狗子让魑魅给迷了窍了,整天浑浑噩噩不省人事,讲道理运输途中出了事儿,这得算工伤啊,没办法,他作为这支小商队的把头,个人拿出二十锭请了游方的术士才给治好了。

整整二十锭,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疼的慌。那之后狗子是铁了心一口咬死再也不去行商,留在家里种地算求了。

再有就是山魈了,这东西本事个头都不大,就有一点让人极为讨厌,神出鬼没没影儿啊,啥时候冒出来惊了马,尥蹶子伤了人翻了货,那也都是常事。

自家老二去年还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正中面门,到现在牙齿还豁着呢。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可千万别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啊。

汉子一边想着一边回头,若无其事地瞟了眼车队里唯一的马车,嘎吱嘎吱摇晃着的马车也没个棚顶,带着斗笠的那人还盘腿坐在车板上,看不清面容。

为了去大月氏,才请这位爷保驾护航,花了他整整一百五十大锭,这可是要了他半条老命。

他这一趟栽了满满的乌塌菜、雪里红种子,越过渡西州直达大月氏,在牧民的部落里都被抢疯了。

由于那边儿也不怎么用钱,就用毛皮来换,巨牦牛,三花羚,高原狼那是应有尽有,再回头往渡西州大集上一卖,这回可是赚翻了,回来的马也不能空着,买点土特产往一倒腾,过冬的物什不又有了吗。或者干脆直接拉回家乡那边,也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一来一回光他一个人最起码也能分三百锭,想到这,汉子不由得又是一阵蛋疼,自个儿累死累活了才拿三百,人家就往马车上一坐,饿了有人送饭,渴了有人递水,要不说是大爷呢,一点力没出净赚一百五。

这人啊就是贱,出了事儿吧又怪自己命苦,要没事儿吧还觉着自己亏大了。老粟又不自觉的瞅了马车一眼,叹了口气,谁让人有本事呢。

“老粟,老粟”

,一个稍显得稚嫩的声音从默默赶路的马队中传来。“咱啥时候才到哩,走不动了”

“老粟,老粟,我的脚好像起泡了”

“老粟,老粟,你怎末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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