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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无悲神色平静,淡道:“贫道不会动剑。”
“。。。。。。偷生之徒。”
孟无悲摇摇头,踏上同悲山的第一块山石,萧同悲说:“你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同悲山,违者皆杀。”
孟无悲却没有住步,只是淡淡地扬起手,雪白的拂尘连同着他满鬓的风雪一起化进同悲山巍峨的山色之中,萧同悲目送着他身形渐远,终究没有再次拔剑。
他举步,远离了那个枯朽的落魄的时代。
萧同悲实则自己也不清楚该去何处寻仇,下山之后只能忙于应付来找他寻仇的剑客。
就连坐在茶楼喝口润喉的茶,突然听闻孟无悲飞升,还想多听几句,身后又传来一声暴喝,捎带着长剑出鞘的声音:“萧氏余孽,纳命来!”
萧同悲:“。。。。。。”
山下果然很热闹。
连山上的野兽都知道趋吉避凶,见了他就绕道走,山下却不如此,他越出名,来找他比试的人就越多。
他们大多被萧漱华害死了爹娘叔伯姑婶,再不济也得从族谱里扒出一个故去的长辈,也不管长辈亲朋实际上都已离世多少年,总之往上数几十辈,只要跟自己同姓、是个死人,那就通通是萧漱华害死的。
萧同悲左手捧茶,右手提剑,须臾之间,一剑封喉。
若不是他杀的人大都是自己送上门来挑衅,兴许他也算得上当世血观音。
说书人被台下的景象骇得面如土色,四散的宾客连声尖叫,唯独刚杀过人的剑客依然端坐原位,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等候下文。
说书人咽了口唾沫,只想赶紧下台,却听萧同悲认真地问:“孟无悲死了,还可以找他报仇吗?”
“。。。。。。”
说书人颤颤道,“应该不能。。。。。。”
萧同悲剑眉微蹙,按着归元剑的手蠢蠢欲动。
说书人忙说:“不过、不过他有个徒弟。。。。。。得了他真传,再过几天,一定就要下山了!”
萧同悲问:“我该找他徒弟报仇?”
说书人慌忙点头,带着哭腔:“总不能找我们的麻烦啊。”
萧同悲冥思苦想了半月有余,无果,终于在一次请战之后留了手,没再一剑夺去对方性命,而是认认真真地拿剑比着人家的脖子,诚恳问道:“萧某和孟无悲有仇,但他不在了,该找他徒弟报仇吗?”
对方夹紧双腿,抱头哭道:“是是、对对,您快去找他吧!”
孟醒踏着春光下山时,对这无妄之灾毫不知情。
孟无悲说过萧同悲此子执念深重,易入歧途,孟醒彼时不以为然,心道你罪孽深重,和人家的执念何干?
但等萧同悲四处找他打架,闹得十三州尽知他俩死生仇敌时,孟醒也默默地认可了孟无悲的说法。
确实执念太重,脑子还不太灵光。
尤其是这死生仇敌,还素未谋面,就已经被萧同悲盖上了“必死”
的章。
孟醒只觉冤枉。
再到常思远大婚那日,孟醒收到一封请柬。
若是寻常人的大婚,能请去一个冯恨晚就算天大的颜面,况且常思远的确只是个寻常人,把他祖宗十八代挨个儿细数都数不出一个名望过人的主儿。但这封请柬确确实实地送到孟醒手上,孟醒拆开一看,冷笑,摇头说:“我去了才有鬼。”
于是碧无穷擎着归元剑亲自来请,天下人有目共睹,白衣胜雪的酩酊剑含笑谢过,处在江湖巅峰的两人一笑泯恩仇,感情日密,和当年的守真君、抱朴子几乎无异。
常家不算富裕,孟浪的妹妹也是昏迷在路边,恰好被常家人捡到,遂以身相许,生下了常思远。
但萧同悲四处筹措了不少钱两,就连找上沈重暄都是因为这件事,坚持给常思远的亲事大操大办,风光无两。
孟醒眼瞧着那娘凤冠霞帔,美艳无匹,江湖前十几乎全员到齐,都是萧同悲抱着一把归元剑挨个儿请来的。
沈重暄陪在孟醒身边,两人借着袖袍的掩盖悄悄牵手,和萧同悲擦肩而过时,萧同悲停下步子,今日的他没有再穿一身丧气的黑衣,而是换了相对喜庆一些的暗红,只是脸上依然冷若冰霜,看不出半点喜色。
孟醒道:“你笑一笑,丧着脸不吉利。”
“又不是萧某成亲。”
萧同悲摇摇头,听着远处喧哗的笑声,问,“成家之后,会有什么不同?”
孟醒下意识瞥了一眼身侧的沈重暄,诚恳道:“特别幸福,再也不能喝酒的那种幸福。”
沈重暄补充道:“是不能一次过一壶。”
“嗯嗯,去年还是一坛,今年是一壶,寻思着明年就该是一杯了。”
沈重暄但笑不语,又听萧同悲颔,若有所思:“他也不需要我了。”
“毕竟你和他也不是亲属关系。”
孟醒道,“你该学学冯恨晚,一个人过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萧同悲侧过头,瞥了一眼坐在酒席中胡吃海塞毫不见外的冯恨晚,默然半晌:“也许。”
常思远被人灌得醉眼朦胧,傻笑着附和众人的夸赞,但他走遍了每一桌酒席,都没能看见记忆中熟悉的衣影。
等他抬起双眼,果然看见萧同悲孑然独立,沉默地立在空旷的庭院之中。
常思远跌跌撞撞地拂开人群,奔去庭院,一头撞在萧同悲的胸膛上,迷迷糊糊地仰起头问:“萧大侠,怎么不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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