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死而生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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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刚过，便迎大旱。

江南已是连续三月无雨，连风婆的风袋也似乎被束住了，太阳却愈**，晒得田地龟裂，也晒得人心惶惶。

龙王庙里香火供奉不断，却仍求不来一丝风雨。

横溪村的东西和南北向两条交汇的溪流，在此大旱之下，也行将干涸，往日五六步宽的潺潺清溪，现在已变成不足半步的浑浊污水。

于是有人打起村西头那口被锁了已有三十多年老井的主意。

秦咸家的窗台推窗望去，约二十丈外便可见这口被锁上的老井，因四面丈许范围地势较低，呈凹陷状，且紧偎西南和北边的一整片竹林，平日这里便较其他地方阴凉，呆得久了甚至会觉寒气攻心，所以横溪村的人都唤这口井为穷阴井。

穷阴井的水质甘甜清凉，横溪村人世代以此井水为饮，尤其盛夏时节，田地里忙活半日的人，在此打上一桶井水，一通畅饮后再盛满勺当头淋下，暑意即刻尽消。

却不知为何，三十多年前，此井却突然闹起鬼来。

吊桶入水，井里便立即白浪翻涌，打水之人也全身僵直倒地，口流白沫抽搐不止，瞬时毙命，死状甚是诡异。

后来也有胆子大不信邪的汉子仍旧在此打水，同样命殒当场。

土狗追逐嬉闹中不慎掉落井内，狗主马上赶来时，只见井下水花翻滚，血水四溅。

如此死了四个人一条狗以后，横溪村人便不再敢来此打水，再后来为避免不懂事的孩童遭祸，于是趁正午时分以石板封住井口，横拉数条铁索锁住，并从外地请来道士作法，贴上符咒封井。

从此相安无事。

三十多年已过，除了村里的几个老人，无人再记得此事，只是听信传言不敢靠近。

但大旱之下，水源枯竭，庄稼尚且可以暂时不顾，人和牲畜都将渴死，哪还顾得上那几十年前尚不辨真假的传言。

吉日午时一到，二铁爹便当先砸开铁索，另两条壮汉帮忙搬开石板，黑峻峻的井口森然而现。

高地上已有数十人驻足围观。

秦咸家的位置正好也可以清晰看到穷阴井的全貌，他虽然从不信这些，但最近一个多月都躺在床上回忆串联梦里的过往，尤其是秦有涯当时教的心法要略，但觉晦涩而生拗，郁结重重，所以让秦有涯扶自己起来，倚靠窗台也想看看热闹。

“当！”

一声锣响，二铁爹在井口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各路神仙，今我横溪村一众老小苦于无水可炊无水可溉，斗胆冒犯，有怪勿怪，望贵手高抬，允我们取水自救，来日烹牛宰鸡以还愿。一拜再拜！”

言罢，解下辘轳上的吊桶，投入井中。

扯了几遍绳索后，摇动绞盘，一桶清澈的井水被吊了上来。

二铁爹凝视桶中井水，犹豫片刻后，举起水桶便大口痛饮起来，井水顺嘴边流下颈脖，浸透衣衫，饮了小半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水！甘甜得很！”

旁边两条壮汉也一把抢过水桶将水一饮而尽，脸上喜色不禁。

围观的村民欢呼起来，赶忙起身要回家取来装水的盆罐。

二铁爹把空桶再掷入井内，正要打第二桶时，大笑突止，面目呆滞，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不止。

旁边两人赶紧过去扶二铁爹，却同样如中邪般即刻躺倒在地，眨眼便没了气息。

“冤魂索命来啦！快跑！”

……

“冤魂索命来啦！快跑！”

村民一哄而散，不敢再做停留，甚至连三人的尸都没人敢去拖。

直至黄昏时分，刚回到村子的二铁听闻后，不顾劝阻冲到井边，大哭着抱起他爹的尸身抬回家，却并没有事生。

陪在秦咸身边的阿秀忍不住又哭了。

秦有涯叹气道：“可能是每日最多只取三条人命吧。”

秦咸却突然道：“不。不是冤魂索命。”

秦有涯和阿秀不解地看着他——秦咸的表情似乎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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