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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春深千岁酒莺声日暖四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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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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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们也只是为了减少一个敌人,让西突厥不去攻打中原而已。”

贺湛:“这是对双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伽罗挑眉:“要结盟也可以,你们须每年向我们上贡财帛。”

贺湛:“既然结盟,中原资助些财帛也是情理之中,但上贡一词,恕我不敢苟同。”

伽罗哼笑:“别急,我还没说完,除此之外,你们每年还要向我们进献定数的男女奴隶,否则,就别怪我们突厥铁骑叩关自取了!”

贺湛目光炯炯直视他:“我看大汗并不是诚心诚意要结盟的。”

伽罗:“你们皇帝若不肯答应,这结盟一事,也不必再提!”

贺湛故作纠结半晌,再缓缓吐出一口气:“兹事体大,实在不是我区区一名使节能够做主的,还请可汗给我些时日,让我回去禀告,交由陛下决定。”

伽罗也知道催人上吊都要给人喘口气的道理:“可以,不日便是我的继任大典,你们既然来了,不妨留下来观礼。”

贺湛拱手:“多谢大汗,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现在不能马上将真定公主接回去,能否让我们也见一见公主,好知道公主是否安好。”

伽罗量他们也翻不了天,便爽快道:“来人,将他们带去见公主,另外给两名使节准备居住的地方。”

贺湛谢过他,与陈谦一道告退离开。两人退下之后,一名突厥大臣对伽罗道:“大汗,这两人来意有些蹊跷,不可轻易放他们回去。”

伽罗挥挥手:“我知道,届时他们想禀告中原皇帝,就让他们写信传书好了,看在他们带来的财物份上,暂且对他们以礼相待,等我继任大典之后再议。”

“那真定公主,留还是不留?”

伽罗笑得意味深长:“先留着她,看能不能跟中原人多要些好处再说。”

……贺湛二人离开王帐,跟在突厥侍从后面,前往真定公主的帐篷。陈谦的拳头在长袖下握起,浑身紧绷,一言不发。贺湛似有所觉,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收敛怒火。陈谦松开手,缓缓吐出一口气。突厥侍从扭头过来:“前面就是公主的帐篷,你们自己进去吧!”

贺湛已换上一脸灿烂和善的笑容:“多谢这位郎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侍从一低头,贺湛递了一枚金色小马过来,一节指头大小,却是精致无比,栩栩如生。他也不客气,伸手就纳入怀中,态度好了一些:“快点去吧,大汗没有限制你们见面的时辰,你们可以用过午饭再走。”

贺湛与陈谦再三道谢,见对方走远,这才掀开布帘入内。真定公主正背身而立,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扭头。鸿雁一怒:“谁让你们未经通传就进来的……”

她的话在贺湛听来已经成了耳旁风,后者目光扫了一圈,没去看真定公主,反倒直勾勾落在帐篷一角正坐着的人身上。“三哥!”

贺湛刻意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澎湃与激动。三哥看上去还不错,没有想象中被严刑拷打的伤痕,也没有鼻青脸肿地迎接他,更没有什么形销骨立凄凉无比,他微微坐直了身体,一愣之后,对贺湛露出熟悉的笑容:“你来了。”

贺湛控制不住鼻头一酸,他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明明在来之前已经想好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出现在三哥面前,让三哥喜出望外然后抱住他哇哇大哭,结果现实却是自己差点失控,还得三哥走过来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好了,我没事,大家都很好!”

毕竟是有真定公主等人在,贺湛没好意思跟三哥抱太久,反是主动拉开距离:“我们收到胡商带去的礼物之后就立马启程,没想到还是让你们受苦了!”

“不晚,现在刚刚好,来早了,未必效果就更好。”

贺融拉着贺湛向真定公主介绍:“这是我五弟贺湛,公主唤他五郎便是,这位是此行的近卫副统领陈谦,也是身经百战的好儿郎。”

又是一位皇孙!真定公主吃了一惊,仔细打量贺湛。“龙章凤姿,少年英雄,贺家有子孙如此,也不怪我们丢了江山。”

真定公主半是夸赞贺湛,半是难掩怅然。哪怕当朝皇帝膝下子孙众多,枝叶繁茂,可生为皇孙,天之骄子,又有哪个愿意亲自冒险?而现在,现实来了一个贺融,紧接着又是一个贺湛,也不由得公主不生此感叹。思及自己当年还在长安的时候,虽身处深宫之中,也知朝纲混乱,社稷将倾,她那些兄弟们,却还个个顾着争权夺利,抢着将皇位拨拢到自己怀里,哪里管什么家国天下,苍生福祉,最后还得派出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去和亲。自然,真定公主远赴塞外,一开始也并不是为了多么高尚的理由,她只不过是想活下去,活得更好,活出尊严,所以一路跌爬滚打,挣扎至今,但她不能不承认,一个连皇孙都愿意派过来的皇帝,起码比她的父兄们,更有资格坐上那把皇帝的宝座。贺湛不知真定公主内心波澜,他将方才自己与伽罗的对话简单复述一遍,末了道:“许多情况与我们原先设想的不一样,我只能随机应变,也不知有没有打乱三哥你的计划?”

贺融拍拍贺湛的肩膀:“先时我们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受到伽罗的监视,消息等闲传递不出去,不得不用了那等迂回曲折的法子,没想到你能猜出我的意思,已经殊为不易。”

贺湛蹙眉:“若我没有猜出你的意思,你们原本准备怎么办?”

贺融:“伽罗碍于老可汗的遗言,又要收拾忠于公主的旧部,一时半会还不会对我们动手,要动手,也会等继任可汗之后,我们原想着,你们如果来不了,我会在继任大典之前亮明身份,以公主失势为由,向伽罗提出合作,先保下公主性命,再图其它。”

贺湛苦笑:“三哥啊,往后你可别打这种哑谜了,这次得亏是我猜出来,要是猜不出来,直接带人回长安,那你怎么办?”

贺融:“那我们就只好在这里自生自灭,将来若我奉公主回京,那功劳你也别想沾了。”

真定公主看着他们斗嘴,不由微微一笑,想起早逝的妹妹襄阳公主,心底又是一阵黯然。论口舌之利,贺融是贺湛的师父,目前来说,贺湛还是说不过他三哥的,所以立马鸣金收兵,举旗投降:“三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贺融却看向真定公主:“依公主看,伽罗的继任大典,何时举行?”

真定公主:“突厥人虽没有中原那么多繁文缛节,但伽罗好不容易当上大汗,以他的性情,必也要招摇得天下皆知,说不定还要通知萧豫和伏念等人,让他们派使者前来观礼,再算上西突厥各部落首领赶过来,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月出头。”

贺融颔首:“拖得越久,就对我们越有利。五郎,你继续当你的朝廷使节,而且还要找个机会,假作与公主大吵一架,被伽罗的人看见。”

贺湛一怔:“这样做的目的是?”

贺融:“让伽罗知道朝廷跟公主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这样伽罗反而会放下戒心,对你们更为亲近,但你也不要与他打得太火热,若即若离,欲迎还拒,这里头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好。”

薛潭心说这不就跟对女人一样吗,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不过真定公主在场,他不好将这话说出头。贺湛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自己也小心点,我看伽罗……”

他顿了顿,没将那一帮突厥人刚才在突厥里带着侮辱意味的调笑复述出来,只道:“我看他对公主多有不敬,恐怕这段时日你们需要委屈一下了。”

“放心吧。”

即便贺湛没有明说,真定公主也能猜到七八分,她冷笑一声,“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虽不是大丈夫,可这装孙子做低伏小的胯下之辱,我也能忍!”

……千里之遥的京城,贺嘉正一笔一划抄写《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心无旁骛,笔下平稳。侍女捧着匣子入内,见状也不敢打扰,只将匣子放下,悄无声息侍立一旁。待贺嘉抄完一段,停笔长出一口气,侍女方笑道:“娘子前几日还在抄佛经,怎么这会儿又抄起道经了?”

贺嘉也觉得这种行为有点滑稽,忍不住自辩道:“我是在为三哥五郎他们祈福,就怕佛家菩萨事情多没听见,索性把道家神仙也请上,满天神佛,总该有一个保佑他们的吧!”

侍女扑哧一笑:“娘子一片诚心,上天定会体察的。”

贺嘉:“但愿如此吧。”

她看见旁边的匣子:“这是什么?”

侍女:“是大娘子送过来的。”

贺嘉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香包香囊,绣的菡萏牡丹。大嫂宋氏有一手好绣活,当年在房州时,全家人的鞋袜香包,大多出自宋氏之手,但他们来到京城之后,尤其是父亲得封鲁国公之后,宋氏渐渐的就没有再亲自动手了,贺嘉的针线还是宋氏教的,一眼就看出这些香囊不是宋氏绣的。这也是正常,身份不同,做的事也就不同,除非是给父亲表孝心,否则贺嘉现在也很少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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