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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春深千岁酒莺声日暖四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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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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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湛也有些后怕:“可不是,方才我差点都被挤倒。”

两人也不再往前走,索性就沿着街道两边的摊档逛起来。这里卖的多是些姑娘家喜欢的胭脂水粉,发钗头花,又有些新奇可爱的小玩意,顾客也多是结伴出门的年轻女郎为主,有些带着幂篱,有些则没有,就这么敞开修长的脖颈,在乌发如云下露出白皙柔嫩的风光,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令路人忍不住将目光投注过去,却不是猥琐低俗,而是纯粹欣赏的心情。这一块人不算多,还有闲逛漫步的余地,姑娘们柔声细气,兄弟两人也能用寻常语调闲聊,不必提高声调。贺湛与兄长说起自己在北衙当值时遇上的趣事,说宋蕴现在见了他就掉头走,不敢再与他当面起冲突,说张泽是个活宝,每日就惹陈百夫长发飙,然后加倍被罚,连累自己也成天挨训,但他表现不错,所以陈百夫长还是任命贺湛当了一个十人小队的队长,带着小队轮值巡守皇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贺融也没打断他,听到耳中,俱都化为嘴边的微微笑意,弧度不明晰,需要端详才能看出来,但贺湛看在眼里,知道三哥喜欢听,就越发多说了些。他们面前的摊子,卖的是些绢花头饰,有些用了兔毛,做成毛绒绒的形状,摊主见贺融驻足观看,就卖力推销起来。贺融拈起一枚,问贺湛:“你觉得,姑娘家会不会喜欢这种?嗯,也不是姑娘,应该是妇人才对。”

“啊?”

贺湛傻了一下,他以为三哥想给阿姊买,但听形容又不像。难不成三哥有了倾慕的人?还是个已婚妇人?贺湛被这个猜测震住了,顿时有些不好。“啊什么啊?”

贺融瞥了他一眼,不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说真定公主,她生于长安,长于长安,一定很怀念长安的一草一木,乃至少女时经常佩戴把玩的玩意,只是不知道她年轻时到底喜欢什么,只能靠猜了。”

贺湛松了口气,心道真是吓死个人:“我也不晓得。”

其实贺融也没指望他回答,转眼就跟摊贩主人聊了起来,询问如今京城物价,聊起民生。摊贩主人见他买了好些,心下高兴,不介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诉起苦,说现在东西越来越贵,只因年前朝廷打反贼,又跟突厥开战,不知怎的,连粮价也飞涨起来,其它东西自然跟着涨,日子眼看就要不好过了。贺湛没弄明白:“边疆不宁跟粮价飞涨有什么关系?”

贺融解释道:“边疆不宁,则人心不定,许多人,尤其是粮商,会趁机囤粮,以便战争时可以卖出高价。粮价一涨,用粮食酿酒的酒价也会跟着涨,其余像茶、糖等等,都是一条绳子上栓的,难免受到影响。”

贺湛恍然:“但现在乐弼已经伏诛,萧豫偏居一隅,根本成不了气候,为什么这些人还会觉得有打仗的可能?”

“你觉得萧豫成不了气候?”

贺融摇摇头:“其实很多时候,商人走南闯北,对有些事,反倒要比朝廷敏锐。当时乐弼还没反的时候,杨钧就曾说过,杨家察知危险,及早从灵州退了回来。”

贺湛若有所思。他生性并不盲从,但一个人少年时,总要有个人在前面指明方向,不是父亲,就是老师。在贺湛生命里,充当了这个角色的人则是三哥贺融。即使贺融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他的确从三哥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受益匪浅。贺湛正要说话,却见三哥忽然拉着他往旁边走。他心中奇怪,下意识扭头,循着贺融的目光望去。作者有话要说: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贺融:挺好,别人以为我越傻,以后我想坑人就越容易。贺湛:你想坑谁?贺融:(看他)当然……贺湛紧张。贺融:不是你。贺湛:(松一口气)三哥想坑谁,我帮你!(__)贺融:……那里站着一个少女。她的容貌,足以让周围一切都成为陪衬。但贺湛并没有被美色所迷,恰恰相反,他的脸色唰地难看起来。他拉着贺融要走,却发现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以致于左右两边的退路也被堵住了,如果想走,就得从前面走,如此一来,少女就成了绕不过去的障碍。李遂安正低着头看小摊上的五色丝穗,没留意周围。卖家见少女打扮华贵,又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忙将小小一枚五色丝穗吹得天花乱坠。李遂安听得有趣:“这穗子怎么卖?”

卖家比出一个手掌:“这位小娘子,一枚五十钱。”

李遂安:“那给我来上十个吧!”

卖家大喜,这是遇上了大主顾了,平时别人都是一个两个地买,哪有人一买就是十个的?贺湛正拉着贺融从李遂安身后路过,趁她低头买东西之际,打算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上回她帮着宋蕴“陷害”

贺融,贺湛对她印象极为不佳,但好男不与女斗,要是在大街上碰见,难免吵嘴,贺湛虽然不惧,也觉得掉份儿,还不如多揍宋蕴几顿。贺融也是这样想的,兄弟俩挺默契,无言之中就达成共识。谁知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阵骚动,不知是谁跌倒,推撞了前面的人,结果一个接一个,纷纷跌倒在地,边上还有来不及躲开的小女孩,也随之被撞倒,当即大哭起来。一团混乱发生得突然,直接把前路给堵塞了,贺家两兄弟也走不了了,只好随着人群被推搡到一旁,尽量往街道边上靠,以免被冲撞摔倒。被撞的小女孩不知是否与家人失散,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长辈来找,李遂安上前将人抱起,又把人塞到婢女怀中,随手拿起五色穗子在女童眼前晃,吸引她的注意力。女童果然停止哭泣,视线跟着穗子移动,李遂安索性将穗子递给她,让她拿着把玩。一名中年女子很快寻来,女童见了她,立马挣开李遂安婢女的怀抱,往对方张开的臂弯扑过去,中年女子抱着她喜极而泣,连连向李遂安道谢,后者仔细盘问了她的身份和与女童的关系,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放他们离去。贺家兄弟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幕,贺湛虽然不喜欢她,也不能不承认:“她看起来人还不坏。”

贺融没有接话。贺湛主动又续了一句:“就是太横行霸道了。”

好巧不巧,李遂安目送那对祖孙,一扭头,就看见准备离开的贺湛与贺融。“站住!”

她喊道。贺湛哪里会理他,拉着贺融头也不回,但李遂安直接就对跟着自己出来的左右仆从下令:“将他们拦住!”

她上回出来只带了婢女,这次学乖了,除了婢女之外还带了两名家丁,贺湛虽然不惧,也不可能一下子在汹涌人潮里就带着三哥远走高飞。“这是瘟神吗?”

他皱着眉头对贺融抱怨。贺湛有些不耐烦,他没兴趣与一个小姑娘瞎耗,虽然美人赏心悦目,但像李遂安这样的,他还真是敬谢不敏。贺融:“你方才还说她人不错的。”

贺湛有点懊恼:“我瞎了眼。”

贺融很想笑。李遂安走到他们面前,冷笑一声:“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贺湛也不急着走了,抱起手臂:“你待如何?”

李遂安被他们问得一愣,她纯粹是一时气盛,下意识将人拦住,却没想过拦下之后能如何。若对方是寻常人,之前怕是已经让她叫人打成猪头,可她现在已经知道,这瘸子与另一个都是鲁国公的儿子,是皇孙,当街揍皇孙,这事传出去,就算她是义阳长公主的孙女,估计也免不了一顿责罚。李遂安咬住下唇,有些拉不下身段的进退两难。婢女在旁边扯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娘子,家中大人交代过,不可惹是生非,否则您回去要被关禁闭了,这回郎主可不是说笑的了!”

李遂安忽然一股恶气上涌,心想我就算揍了又怎样,她素来是父亲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因此在家中虽然多得祖母喜爱,却并不得父亲青眼。贺湛从她阴晴不定的神色里看出对方心思,不由冷笑:“你可想好了,我虽不打女人,可不包括你家下人,你一而再,再而三与我三哥过不去,即便你家告到陛下面前,恐怕你也讨不了好!”

李遂安虽然刁蛮,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说得有理,但气势减了,口头上却不肯让步:“什么叫跟你三哥过不去,要不是他在弘福寺门口冲撞了我姑母的马车,谁愿意理会你那瘸子三哥!”

贺湛待要发怒,贺融却道:“弘福寺的事,我们再三道歉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仆,回去之后也已经被我们严惩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双方扯平了就是。”

李遂安一愣。贺融:“一个穗子至多二十钱就能买到,你刚才买贵了。”

旁边卖穗子的摊主一听不干了,嚷嚷起来:“这位郎君,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这穗子编得精致,又用的上好丝线,哪里贵了!”

贺融:“别人一个穗子,顶了天十钱,你卖上二三十钱,我也不揭穿你了,结果你狮子大开口,竟卖上五十钱,贪心不足蛇吞象,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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