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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漫天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便过去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不知怎么被南宫寒潇这么一搅和,他心中的愤懑痛苦减轻了不少,不象刚进来时简直似乎到了世界末日。想到差点就与南宫寒潇做了那事,他心里别扭得很,隐隐有些感激南宫寒潇拒绝了自己。
南宫寒潇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抬了抬眉毛,道:“怎么终于知道感激我了么?——不过我可不会每次都这么好心,任到了嘴边的肥肉飞走。”
云漫天狠狠瞪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再提我在你身上打几个窟窿!”
南宫寒潇盯着手中酒杯里的酒看了看,自己的面容隐约荡漾在里面,只是模糊的一个轮廓。他一口将杯里的酒吞了下去,仿佛这样连他自己也被吞了。
“尽管打,我正活得发腻。”
他有些恹恹地说着,又倒了一杯酒饮了下去。他酒喝得很多,地上躺了不少空酒壶,可是他还是用小酒杯一杯杯倒着喝——这样至少可以耗费掉一些光阴,否则他才二十一岁,需要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今后的人生又该怎么度过?用酒坛子喝酒是侠客们才做的事情,因为他们要省下时间去行侠仗义。
在这一刻云漫天突然看懂了他,同时也看懂了自己——他们都是没有目的地生活着,不同的是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他却还有漫长的几十年——或许他还要羡慕自己,羡慕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而他却要为了那些对他感情并不深厚甚至称得上淡漠的人辛苦地耗下去,无止无休。
云漫天端着酒壶沉吟了半晌,突然道:“你想替你二叔报仇么?”
南宫寒潇身躯一震,月光斜照在他的面上,一半在明里,一半被树枝的影子遮住了,却又不是纯色的黑,有一些亮点在他面上晃着,显得他面色异常的黯淡。“想啊,怎么可能不想……”
他喃喃道:“可是我拿什么去报仇?假如牺牲了我的性命可以替二叔报仇,那么我一定会去——只可惜我死了也没有用,可是我又不甘心……”
他有些混乱地说着,从未象此刻这般憎恨过自己的无能。
“你不需要死。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云漫天忽然走近了一步,站在了他的对面。整个人便也一半落在月光里,另一面处在树影的暗间。他直视着南宫寒潇森然道:“我帮你找到杀害南宫忘忧的凶手,你帮我杀死一个人。”
南宫寒潇面色陡然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知道凶手在哪里?他是谁?”
“我现在不能说,不过我担保一个月内能找到他——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南宫寒潇缓缓松开了他的衣领,问:“你想要我杀的人是秋达心?”
见云漫天点了点头,他又问:“可是你明知我没有能力杀死他……”
“我会让你有这个能力。”
云漫天打断了他,又补充道:“总之你以后就知道了。”
南宫寒潇在黑暗里默然了半晌,可以信赖他么?他不知道,但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最多把命赔上便是了——或许这样反而更好。他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次日清晨,谈怀虚走出房门正好看见住在隔壁的云漫天也走出门来。见他手上拿着包裹,谈怀虚吃了一惊,忙上前问道:“漫天,怎么你要离开?”
云漫天摇头道:“我只是打算搬去含笑阁住。”
谈怀虚又吃了一惊,脱口道:“为什么?这边哪里不好么?”
“不是这边不好……”
然而他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住了口。
谈怀虚劝他道:“寒潇他遣走了含笑阁里所有的下人,里面连个使唤的都没有,只怕你会住不惯……”
“我本也不习惯有人伺候。”
“可是……”
他在脑海中盘旋了一圈,却并未想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踌躇了片刻才又道:“我知你不太能接受那种事……对于寒潇他……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他不太习惯背后说人长短,不觉有些期期艾艾,不管他多么忠于事实,背后嚼舌根总不是光彩的事。
云漫天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直言道:“我是听说过他来者不拒,可是你总不会因此就认为他会爱上全天下所有的人罢——总之他决不会对我这样子的有兴趣。”
想到自己昨夜“求欢”
被拒绝的事,他气闷得恨不得拿头撞墙——自己当时真是被云知暖气昏了头了。
谈怀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脱口道:“其实你不了解他……”
他不肯再说下去了。
云漫天了然看着他,隔了一会道:“原来你心里其实也看他不起——和所有的人一样。”
他语气淡淡的,既不似是责备,却也并不显得十分赞同。
谈怀虚顿时窘迫起来。他深悔自己失言,忙掩饰道:“是我想太多了。其实这样也好,寒潇因二叔的仙去有些伤心过度,他一人住我本也有些担心。”
见云漫天面色憔悴,神情疲惫委顿,料他昨夜未曾睡好。因想到可能的原因,他满怀歉疚地道:“昨日之事……是我太冒失了,若是早点知晓他便是令尊……”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该想到才是。你还记得上次我提起你和一个人神似么?我指的便是令尊。虽然你们长得并不象,可是那神情语气活托托一个模子里出来,再说你们又都姓云——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云漫天面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冷笑了一声:“早知道早好,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
见云漫天面色阴沉,他犹豫了一下,劝解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但你们毕竟是两父子,你何不试着接受?”
“如果那人是你爹你能接受么?”
云漫天厉声打断他,说罢见谈怀虚面色有些难看,忽然想到他父亲刚去世不久,便觉有些歉疚。他性格虽有些孤僻,但对于他人感受却并非毫不顾及。喘了口气,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低低道:“总之以后不必再提此事。”
便穿过月洞门疾步去了。
谈怀虚怔怔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想得入神,有家仆来报洛阳赏剑山庄的庄主秦均成与杭州折芳剑派的姚瑞掌门到了。他连忙整了精神出去见客。来到大厅,南宫寒潇已先行到了,却只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喝茶,而秦均成姚瑞以及他们的门人正互相攀谈着。那几人因与谈怀虚均是旧识,见他来了,忙起身与他寒暄,只有南宫寒潇还是自顾自坐着喝他的茶。
见几人面容憔悴,谈怀虚猜想大概是他们因担心射月教主会来报仇,所以最近一直处于戒备当中,又加上旅途奔波,许久没有休息好所致。
几年前赏剑山庄秦强老庄主因病过世,由长子秦均成继承了赏剑山庄,这样一来在座的便属姚瑞辈分最高。于是谈怀虚奉他坐了上位,凡事也都先问他的意见。
姚瑞轻抚着下颌上的长髯,攒着眉道:“若说风随兄被杀是因为他二十多年前参与了围攻射月教主,那忘忧贤弟又是为何被杀呢?他当年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与此事毫无干系。即便是因为南宫兄不知所踪,凶手想找个南宫家的人替代他,似乎也没有道理选中他,难道是因为他身患重病,没有自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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