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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怀虚见姑母神情悲戚,几乎站立不稳,心中不忍,忙劝了她几句。又朝谈思晴道:“思晴,你也别太伤怀了。寒潇出门在外,月落星沉还要你照顾呢!”
月落与星沉是她与南宫寒潇不满四岁的孪生儿子,生的极为玉雪可爱。
这时小厮林成急急忙忙走了过来,低头行了个礼,道:“禀告少阁主,出去搜湖的船只刚刚回来,他们带回了姑爷。只是姑爷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有个年轻道士与他在一起。”
谈怀虚吃了一惊,谈思晴也稍稍止住了哭,讶声道:“寒潇他……他怎会到了太湖?”
谈怀虚沉吟了片刻方道:“听人说他去洛阳了,估计他是走水路回来的。”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他的伤势。”
又看向南宫夫人,似是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南宫夫人漠然摇摇头,低声道:“我在这里陪思晴。”
谈怀虚微微颔首,转身随林成去了。进了厢房,见南宫寒潇在床上昏睡,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道士背对着他站在窗户边喝茶。
他上前朝道士拱拱手,道:“区区谈怀虚,敢问道长仙号?”
道士慢慢转过身来,两缕微湿的乱发覆在额前,乱发间一双眸子冷若寒冰。谈怀虚心头猛然一震,脱口喊道:“小天!”
他上前一把抓住道士的手,激动之下连声问道:“你怎会在此?”
话语中的一丝颤抖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云漫天甩开谈怀虚的手,蹙眉冷喝道:“你干什么?”
谈怀虚一愣,忽然意识到两人已多年未见,自己面貌已有了变化。于是他稍退开一步,镇定了一下后温言解释道:“小天,我是谈怀虚,你不认得我了么?八年前你在太湖上泛舟时不小心掉下水,还是我救你上来的呢!”
云漫天凝目看了他片刻,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原来是你。”
他这一笑,眼中的寒意立时褪去,隐约可见昔日青涩少年的开朗天真。
谈怀虚见他认出了自己,心头大喜,丧父之痛也瞬间减轻了许多。他见云漫天还站立在窗边,忙拉着云漫天的手走到椅子边坐下,轻声道:“小天,当年你不辞而别,后来我一直在找你。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可好?怎么竟出家做了道士?”
云漫天粲然一笑,道:“这许多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
又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被谈怀虚握住的手。他虽不喜别人随意碰触自己,但对于这个少年时代的朋友倒也不那么排斥。片刻后他不动声色缩回了手,淡淡岔开话题道:“你可是来看南宫寒潇的?”
谈怀虚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有些窘迫。他忙转过身察看了南宫寒潇的伤势,见他衣衫已经换了干的,腰间的伤也包扎了,再探他气息,虽然微弱,却十分平稳,看来已无大碍。于是舒了口气,回身问云漫天:“小天,他是被何人所伤?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云漫天摇头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
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关于如何与南宫寒潇结识之事却一笔带过,只告诉谈怀虚自己学了点医术,所以被南宫寒潇请来给南宫忘忧治病。
谈怀虚沉吟了片刻,道:“难道是流窜在太湖一带的水盗?倒不知观荷听雨两位姑娘是否脱险?”
忽然意识到云漫天还穿着湿衣衫,他立即叫来一个丫鬟,让她给云漫天准备衣衫以及洗澡水,又叫来另一个侍女通知厨房做些素斋上来待云漫天沐浴完后进食。
这时小厮林成走了进来,禀告说南宫夫人吩咐谈怀虚过去,谈怀虚虽有满腹的话想要与云漫天说,却也不愿让姑母久侯,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云漫天,便与林成一起去了。
谈怀虚刚走出门,南宫寒潇便睁开了眼,他朝云漫天促狭地眨了眨眼,怪声怪调道:“小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如今能再见你一面,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无撼了。”
说话间撑不住笑了起来,道:“原来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天!谈怀虚看见你时高兴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也会有这么傻的时候!小天……”
云漫天这才知道他其实早就醒了,于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诧异适才谈怀虚在时他为何要装做昏迷。南宫寒潇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思,装模作样大声叹了口气道:“这有何奇怪的?我是地上的污泥,他是天上的云彩,你见过云彩和污泥讲话的么?到时大眼瞪小眼反而尴尬……”
神情间不但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扬扬自得。
“你不就是想说‘云泥之别’么?何必这么罗嗦?”
云漫天不耐地打断了他,心道此人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个罗嗦的草包。
南宫寒潇呵呵道:“我怕你误会,以为我说他是烂泥巴——谈怀虚暗恋了你那么多年,我怎么能在背后拆他的台?”
见云漫天露出忍无可忍之色,想到他打人耳光时手劲不小,忙转开话题,“再说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早就醒了么?他也是能避就避……”
说到这里看见一个丫鬟端着些许点心粥菜走了进来,南宫寒潇停住话头转问她道:“我听见外面好象有哭声,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
说到变故二字时忍不住带了些许紧张。
“这……”
那丫鬟垂下头,期期艾艾道:“老爷……老爷他……”
“寒潇,你醒了?”
这时正好谈怀虚走了进来,那丫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忙退到谈怀虚身边站好。谈怀虚侧身吩咐道:“你还愣着作甚么?还不带云道长去沐浴。”
待房里只剩下谈怀虚与南宫寒潇,谈怀虚便将父亲谈风随昨夜被杀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他虽方遭丧父之痛,但言谈之间仍然极有分寸,提起发现父亲尸体之时只微微停顿了片刻,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听完后南宫寒潇面色凝重地默想了一阵,半晌方道:“当年是我们四大世家掌门领头除去了苏追风。如果真是射月教主苏追风或是他的后人回来报仇,应该很快就要轮到我爹他们几个了。”
谈怀虚微微颔首,道:“我适才已派人送密信通知折芳剑派的姚掌门以及赏剑山庄的秦庄主加强防备……”
顿了顿,看着南宫寒潇续道:“只是姑父他已有四年未有音讯,倒不知如何通知他才好。”
南宫寒潇面色一暗,沉默了下来。四年前兄长南宫嘉炎与父亲南宫无极决裂后愤然离家出走,不久后南宫无极也留书离开了南宫世家,说是准备出家。这些年来南宫世家的人搜遍各间寺庙道观,南宫无极却似在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南宫寒潇除了南宫嘉炎再无其他兄弟姐妹,唯一的叔父南宫忘忧又身体赢弱,常年不出南宫家大门,不能管事,虽是无可奈何,也只得由南宫寒潇继承了南宫世家。南宫寒潇生性贪图享乐,终日里只是吃喝嫖赌,看在眼里的人未免摇头叹气说南宫世家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谈怀虚见他面色沉郁,于是将话题转开,道:“不知你是怎么遇上小天……云道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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