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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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闻言,不由地皱眉:“唉,大不好,这《连山经》没法教你了。”
“那你就教我江玄的《归藏经》。”
“《归藏经》,我已教不了了。”
原来老酒人如其名,从前是个极为嗜酒之人。他一贯心性戆直,中意什么,便一恋成瘾、成痴。有一日,老酒无意间在家乡一处埋着累累白骨的枯洞中,拾得两本武林秘籍,一本名为《归藏经》,另一本名为《连山经》。他那时既年轻又无赖,闲来无事,常在酒后练上一二,竟不知这武学之境,越练越奇,越练越专,进而将杜康之瘾也戒了,一心只扑在这两本秘笈上。再到后来,连俗世生活于他也不值一提了,他便找了个山野的天然洞穴,不与外界相通相扰,就此专意于武学。
经冬历春,数十寒暑,这《归藏经》终于大成。老酒微有喜乐萦怀,转而去练《连山经》。可这《连山经》,必得由“身空”
之境起,最终抵达“武空”
之境。他翻了一夜的《连山》,又坐想了一夜,天明时便知道,自己这一身的《归藏》,是留不住了。
他要再求新境,必得再为新人。
因此,他将一身的归藏功,于一夜之间悉数化给了江玄。归藏归藏,终归于空。他自己便如二八少年刚拾得真经一般,万境转空,由头练起,既无遗憾,亦无畏惧。
江玄道:“其实习武之人大约都猜得到,我这一身的内力,绝不是自己练的。没有老酒渡给我的归藏功,我这不勤不懒的武艺,勉t强只能与秘帮里的三流高手过招。”
江玄说了不少,老酒却一言未发。阿元看向老酒,倒觉他此时静坐空寂,似霜刃不曾试的一柄木石剑,遂想起江玄手中那柄从未出鞘的剑,道:“你的剑,也是老酒给你的,是不是?”
江玄点点头道:“他从前还用剑。自练《连山经》起,一切兵器概不用了,”
阿元轻道:“赤手空拳,摘叶飞花,他入了武学至境,何屑于要兵刃呢?”
江玄道:“此为其一。另有一层,老酒之武,只求自圆于心,不求外伤于物。”
阿元听了此句,人便呆呆的,心中反复沉吟。这天下之大,习武之人何其多,或为了名、为了利,或为了糊口偷生、为了报仇雪耻,又或被人欺凌逼迫,催生反骨;再或要与艰克世道为敌,自掌命途。自圆于心,这样的武学之境,又有几人敢?几人肯?几人能?
老酒的钟磬之音破空而来:“阿元,你在想什么?”
阿元喃喃道:“江玄说你是武中隐士,倒不是诳语。似你这般,武与文,同归一境了,不关人境,只在心境。”
老酒忽的仰天大笑起来,随着他的胸腔一开一合,四周火把乍亮乍灭,四方尘埃乍浮乍偃,阿元只觉体内劲力大乱,一股血气上涌,忙捂住耳朵:“别!别笑了!”
阿元内力平平,老酒这般狮吼虎嘶之声,她自然难以运功抵御抗衡。老酒想及这一层,忙硬生生止住了。
“乖阿元,我不笑,不笑了。”
江玄见老酒一副对阿元唯命是从的赧脸,不由觉得好笑,又转脸看向自己的未来妻子,唇边的笑意越发浓情蜜意起来。
阿元却是对身边人的情意浑然无知,只说:“老酒,你随我们下山玩两天吧。”
老酒即刻肃老了面孔:“不去。”
“为什么?”
“洞中清净无人,好练功。”
“偷几日懒不行吗?”
“不行。”
江玄不由道:“若是我和阿元大喜,老酒你也不来观礼吗?”
阿元听到此处才恍然,原来这一趟上山,江玄是为此而来的。
阿元正想附和江玄劝说老酒,老酒却郑重其事地摇摇头道:“我不下山。但我要观礼。”
江玄与阿元同样疑惑的两张玉色面孔,被火把光照得澄澄。
“我要你们现在就成亲。”
江玄与阿元都疑惑是自己听错了。江玄最先反应过来,问了声:“现在,在这里?成……亲?”
“是呀。”
江玄见老酒又异想天开,正怕阿元着恼,觑眼去看时,阿元倒是一派认真,仍听老酒说话。
“你们在我面前,拜了天地,我给你们做见证,这火把就是新婚的红烛,这石床就是你们的洞房。外头那么些虚礼闲人,理他们做什么!再者说,你们彼此想结为夫妇,早一刻,不便是好一刻吗?还等什么呢?”
55。洞中成亲(二)
江玄听到此处,心头暗想:这早一刻,自是好一刻;多做一日夫妻,自是更美满一日。阿元心性不定,意志未坚,倘若真延宕几日,又不知她会不会翻覆了心意,溜之大吉。江玄如此想度之间,又暗暗责怨自己,简直是趁着这少女懵懂无知,半哄半抢要将她娶来。
江玄心下正天人交战,却听阿元道:“老酒说的也有理。”
江玄心中一激,抬眼与阿元的目光碰在一起。两人静静凝视对方,在彼此的眼眸中,都寻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的心,似乎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
万物生而有情,合而为情。他们是这世间一对至平凡不过的有情人,出了这山洞,外头天日何光,生死何测?能多一刻相守之情,多一日夫妻之分,不好吗?管什么三书六礼,择什么良辰吉时,穿什么霞帔礼衣,宴什么贵友亲朋?既有此刻此时,执子之手,就此偕老,不已是上苍遗下的千恩万赐,深福厚泽了么?
“是啊,老酒说的对。”
江玄眼中红光盛绽,春满俊颊,“咱们成亲,咱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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