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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将那把瑞士军刀插入那个魔鬼的腹部,记得那样的感觉如同刺入一只熟透的发软的西瓜,深不见底的黑洞,唆使我一直一直刺下去,怎么也刺不到底,只是芳香血腥的味道让我有了一丝实实在在刺入的真实感。和那些鱼肉,鸡肉的味道不同,人血的味道没有那么辛辣,反而有淡淡微微的甜味。如一朵妖异浓艳的曼珠沙华。它的美是妖冶,分离,死亡,灾难的美,充斥着不吉利的芳香。这朵引魂花,绚烂鲜红地开满黄泉路上,人们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路。我听到狰狞的笑声。&ldo;漆黑的夜里有一种笑声笑断我坟墓的木版。这是一片埋葬老虎的土地。正当水面上渡过一只火红的老虎,你的笑声使河流漂浮的老虎,断了两根骨头。正当这条河流开始在存有笑声的黑夜里结冰,断腿的老虎顺流而下,来到我的窗前。一块埋葬老虎的木版,被一种笑声笑断两截。&rdo;多么老的一首死亡之诗。蒋亦峰和那些刽子手包围了我,我的耳畔只有那些狰狞的笑声,我想冲出去到蒋雪的旁边,我要确定他还活着,但是那些腥臭的兽味严密地包围着我。膝盖一阵剧痛,我跪倒在地,那张修罗般可憎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用皮鞋顶起我的下巴,&ldo;就这么个货色?怎么,被那个贱种上的很爽?&rdo;他们一起过来扯我衣服,我不管这些,即使将要面对最可怕的凌辱,我只是要爬到蒋雪身边。阵阵钝痛落在我的身上,我听到自己的骨头折折的声音,来不及反应哪里折了,另一阵暴打落在头部,以及那些肮脏的长毛手猥亵地伸进我的衣服裤子里。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出。我的蒋雪仍然像死人一般躺在那里。他不会像上次那样飞奔过来保护我。我全力地挪了挪位置,向那倒塌的玻璃茶几前进一点。肆意的暴打跟着我前进,我看到一亮点,我继续挪过去,我的手覆上那亮点,那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终于发出冷笑,笑的凄惨恐怖,是那种全身毛细血管一起舒缩发出的笑声。笑中带着绝望的撕吼。蒋亦峰一把抓起我的头发,&ldo;笑什么,你?!&rdo;我继续笑&ldo;闭嘴&rdo;一个耳光扇过来。我还是继续地笑。&ldo;好,呆会我会让这些兄弟好好伺候你,保证你笑的更爽,不会比那个贱种…&rdo;话没说完,我手上的那把亮亮的军刀直接刺进他的腹部,孤注一掷地,毫不犹豫地刺入,他一个震惊,还没反应过来,我立刻把刀抽出,温热的血涌在冰冷刀柄上,又快速在他腹部另一处刺入。最后一共刺了三刀。我昏死过去。大门外冲进另一群人,领头的是那个面色铁青,不怒而威的老人家。一场噩梦终结。窗外下起了雪,开始是几片白毛毛的小雪片,后来越下越大。白雪皑皑中突地出现一抹猩红,那样刺眼,然后是一片又片的猩红,似打翻调色盘一样,放纵地蔓延开来,血色烂漫。晕过去的那一瞬间,脑子浮现的是鲤鱼背下的万丈深渊,一个不稳,就会像一张薄纸那样轻轻地飘落下去,连哀嚎都听不见,身体或许在落地前已经被撕裂,最终不知道落在哪里。之后的事再也记不得了,那会是我永生的空白。多久后,我站在被告席上,面前有&ldo;苏小冬&rdo;三字,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活了过来。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成功地扭了扭脖子,看见了两张苍老的脸,皱纹如沟壑般横纵,两眼浑浊,两鬓灰白。那是我的父母吗?像是一夜间老去般可怖,尤其是母亲,我几乎看不到她的脸,那张只剩一层皮的脸。他们把头埋的很深,双手紧握微微颤抖,远远看过去那样瘦小地挤在一块。防卫过当而致的故意伤害罪,被害人肝脾胰等器官严重破裂,肾脏受损,大量出血导致深层昏迷,至今未清醒,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对社会危害影响大。判刑七年,即刻执行。我只听到庄严的审判在法庭里回响,体内深处有东西粉碎了,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我听到母亲撕裂般的哭喊,双手扯着头发不停地往椅背上撞。父亲在旁边使劲搂着她,母亲捶打着安抚她的父亲,挣脱着扑倒在地上,用头砸向地板。父亲去拉她,两人抱倒在地上流泪。那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也许比我的深太多。我那一向传统优秀,善良温和的父母,他们常常教导我宽容,平和,脚踏实地,努力向上。他们很早就买童话书给我,为我念着里面纯洁的故事。他们教我骑自行车,迟迟不忍心放开后座的手。他们给我买大红的棉夹克,冬天穿着一直很暖和。他们为不打扰我学习,坚持不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在我通宵看书的时候,静静地把热牛奶搁在桌上。他们在人前一直说我的好,从不伤害我那敏感脆弱的自尊。他们一直一直给予我生命全部的恩泽和慈爱,却不要求我回报一丝。这样天生伟大的爱只有父母才会给予,而我做了什么?我一直愚蠢地忽视了,可悲地错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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