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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医住在镇子南边的一个胡同小院儿里,房屋不打,三进两出,收拾的很干净。他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易白梅倒是觉得这样很方便。
易白梅坐下来,喝了一口孙太医倒得茶水:“光听声音就能猜出我来,孙太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啊。”
孙明华叹口气:“之前官府大动干戈,到处查找你,所以我也知道你出宫的事情。”
“哦。”
易白梅说:“现在危险已经过了吧。”
孙太医不知道说什么,易白梅就问他:“我可不可以借住一段时间?”
“我脸上这个东西,你可不可以帮我做出一样的?”
易白梅问孙太医:“这个也算是医学范畴的东西吧?”
孙太医摇摇头:“我不会,所以你还是不可以出门。”
易白梅有些泄气的蹲在地上:“那我在家干什么?”
孙太医想了想:“你帮我晒草药吧,还可以用那边的石器碾碎放篮子里。”
易白梅抓了抓草药,抱怨道:“我想上街。”
她脸上易容的粉末已经洗去了,原来光滑的额头因为覆盖太久,起了两粒红痘子。可还是无损脸上的艳容,易白梅有种天真的艳丽,直到如今,还是没有消退。她的眉毛和睫毛依然黝黑整齐,皮肤依然细致,鼻翼还是秀丽挺直。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孙太医有些失神,进而勉强的提起精神来,他如今靠着出诊过日子,到了时间就要出门。
再次嘱咐了一下,孙太医就挎着药箱出门了。路过正街的时候差点被一匹疾驰的骏马撞上,还好那骑马的人骑术了得,只是擦身而过。凭着在京城怎么多年,孙明华野能看出那匹马是极品,浑身乌黑得像一团飞奔的墨云。孙明华没有在意,只是想着早去早回,回去的时候顺便去那边的糕点铺给易白梅买些甜点回去。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嫔妃,如今一脸诞笑的望着自己问,可不可以借住一段时间。孙明华那薄弱的自尊心得到满足,所以他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对易白梅好一点,而且自私的想要让她陪着自己。她样貌美丽,性格可爱,身份高贵。在孙明华看来,已经无可挑剔了。他有些自私的想,如果她一辈子不离开,自己能将她藏一辈子就好了。
孙明华因为身体的原因,无疑是孤独的。又因为受刑后被逐出宫廷,家族觉得他是羞耻的标志。这所有的一切逼迫他搬到这样的地方来居住,他的孤独寂寞比起易白梅,更直接,也更具体。易白梅这个时候在院子里认真的辨识着草药,她像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藏到一个新的地方,转而对所有微小的食物开始好奇,也兴趣盎然。
孙明华一打开门就瞧见她跟地上蹲着,认真的样子十分迷人。把手中的红豆糕递过去,孙明华琢磨着怎么称呼她。“叫我白梅吧,虽然俗了点。”
易白梅笑:“我可不会做饭,学也没学会。”
孙明华说:“我来做。”
孙明华的举止极斯文,和慕容青余不同。慕容青余因为长相太过俊美,所以自然给人一股华丽的感觉,孙明华却是真正细致到像女子。易白梅靠着门板吃红豆糕,闲得无聊,就说:“我跟你学医吧?”
孙明华没答应她:“你要是太闲的话,就先学厨艺?”
易白梅哼了一声:“学做饭大不了当个厨子,可是学了医,就可以悬壶济世,我以后到处走的话,也有技艺傍身了。”
“你要走?”
“当然啊,总不能打扰你一辈子。”
易白梅说:“你现在不去官府举报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不走行吗?”
孙明华敏感的神经跳了跳:“你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易白梅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摇着头:“我才不呢,我要到处走走看看,这一辈子才不算白活。”
她说完就跑正堂里倒茶喝去了。孙明华被她丢在厨房里,衍生出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孙明华进宫那么多年,从来没遇见一件好事。景元帝的时候他被迫做了太监,景朝帝的时候他又被迫进了司刑房。这两件事还都有易白梅有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感谢易白梅还是憎恨她。但是留在京城的时候还能常常见到她,他也觉得满足,因为易白梅知道他算不上男人了,可对着他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这让孙明华觉得安全,觉得舒服。
现在好不容易,她又来到自己身边,又开始平静的相处。孙明华不想她离开自己。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恨。孙明华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易白梅这两天发现自己出了些毛病,整个人好像极没有精神,有时候明明在吃饭,可咬了两口就困的要死。就是坐着也能睡着。她觉得奇怪,可孙明华说她是因为心力交瘁的原因,大概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易白梅纳闷,说起来她现在算不上顶开心,可心情还不赖。怎么也不像是心力交瘁。可孙明华好歹也是个太医,他说是这样,百分之九十九是这样。
“起来吃点东西吧?”
孙明华端着碗热粥放到易白梅床头。易白梅觉得眼皮很重,就支吾了两声,可是自己没有力气,孙明华就从后面将她拉了起来,靠在床头。给她喂粥。煮得软糯的绿豆粥味道很香,易白梅闻着那个味道勉强有了一丝清明,要是她没记错,她已经睡了三天,可这毛病不但没有消除,还越来越严重,甚至连思考都无法进行:“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吃点粥,吃了再躺一会儿。”
易白梅张嘴咀嚼了一下,疲倦又袭来,她想要抬抬手没有成功,转眼又陷进了黑暗中。
孙明华熟睡的易白梅,给她将嘴边的唾液擦干净。心中盘算,明日应该将药量减少了,毕竟他不想留一个死人在自己身边。
易白梅半夜的时候总算清醒了一会儿。她不是个笨女人,某一方面她还聪颖得要命。所以她能觉出孙明华的不对劲。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说是为了给官府报信,自己都睡了三天了。要去早去了吧。要说是觊觎自己的身体,他也没条件施暴啊。想着想着,易白梅又睡了。
因为孙明华减了剂量,所以易白梅虽然全身酸软,可还是能自由思考了。她总算弄清楚是孙明华捣的鬼了,只是目的不明。孙明华对她没有轻薄的意思,这让她很苦恼,简直有些无从下手,只是躺在床上哀叹,自己还真是遇人不淑。原来这天底下的男人,大多数都是变态。
孙明华出诊完就在街角的卤菜店称了些熟食,分量很足,一看就是两人份。那店主跟他寒暄,问他是不是娶媳妇了,最近买菜都买得很多。孙明华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突然涌起开心的感觉,虽然这个“媳妇”
不能碰,可是放在那里,赏心悦目也是够的。
因为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易白梅的听觉变得异常的敏锐。她听见大门响了一下,就知道孙明华回来了。一般来说,孙明华都会先去做好饭,熬好药才来看她,所以她闭上眼继续试着起身。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易白梅吓得一身汗,明明知道自己的努力毫无成效,可她还是害怕孙明华知道她知道实情,再让她整日整日的陷入昏睡状态。努力稳定一下神情,摆出一个最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易白梅问:“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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