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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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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悔了是嗎?」覃梓學摘下眼鏡,狼狽的抹了抹眼睛,拿話激他:「幹嘛像個啞巴似的?後悔就說後悔,是個男人就別來磨磨嘰嘰這一套。」

「我沒後悔。」魏武強從牙縫裡往外擠話。想給他擦眼淚,可是手都動了,又想到這些眼淚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流出來的,那隻手瞬間變成了千鈞重。

從來沒後悔過。過去不後悔,現在不後悔,以後也不會後悔。

「那你他媽的!」覃梓學是真急了,從來不說粗話的人脫口而出:「你怎麼想的能不能給個痛快話!你只要說你不想繼續了,我覃梓學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

「嗯。」魏武強覺得自己要扛不住了,疼的一顆心都在抖:「不想……不想繼續了。」

覃梓學呆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滑下面頰,而他無知無覺。

……………………………………………………

隔天,調令和報到函、介紹信等一起到了覃梓學手裡。

一晚上沒睡好,男人黑著眼圈臉色發白嘴唇皸裂,看過去憔悴的不行。

顧鎮長因為臉上受傷在家休養,完全不知情的副鎮長王大慶代辦了這一切。

「小覃啊,回城也要好好干!都是革命工作!恭喜恭喜!」王大慶嗓門洪亮,握著覃梓學的手一通死搖:「我們領導班子和群眾一致表決,這個寶貴的指標應該分給你。雖然放走你這樣個人才很可惜,但是……」

覃梓學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麼,神情有點恍惚:「王副鎮長,我……還要做些什麼?還得幾天吧?」

「不用!」王大慶手一揮:「全辦好了,你趕緊訂火車票。來得及的話,明天都能走。不過我可聽說,不少人想請你吃頓飯喝頓酒好好給你餞行,也不差在這兩天吧哈哈哈……」

王大慶這一通哈哈,差點把房頂掀了。

說的人喜氣洋洋,聽的人心裡絞痛的都要把持不住了:「不急。那王副鎮長,我先回去了。」

「唉可惜了。」王大慶砸吧兩下嘴:「我們學校那些小崽子都喜歡覃老師,這過完寒假再回學校就看不著覃老師嘍。」

「王副鎮長,其實我……」覃梓學有種衝動,想要不管不顧的撕掉手裡這些東西。任性也無所謂:「我也捨不得孩子們……」

「理解理解。」王大慶想擰了:「要不說小覃是個好同志呢,根正苗紅向著黨,人民教師素質就是高。所以我覺得,這個回城指標落在你頭上,實至名歸!以後有機會,再回來看看咱們東安的父老鄉親!」

從辦公室的溫暖里走出來,覃梓學一點沒覺得冷,倒是讓迎面的寒風一吹,渾渾噩噩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昨晚他跟魏武強不歡而散,徑直回了宿舍。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那些氣惱和傷心還有委屈頂的他心肝脾肺腎一起揪著疼。後來想了大半宿,負面情緒慢慢沉澱下去,倒是更多的疑慮浮上心頭。

他不相信魏武強說的話。明明之前兩人還那麼好。一個人再怎麼口是心非,可他的眼睛說不了謊。魏武強看著自己的時候,眼底濃烈的喜歡和傾慕藏都藏不住。可是昨晚從頭到尾,他都沒抬頭對視自己的雙眼。

覃梓學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呼出來,試圖把體內那些焦慮一起排解掉。

他要去找魏武強,不負氣不吵架,兩個人冷靜點,坐下來好好說話。

沒有什麼困難是不能一起面對的。哪怕前途是座千難萬難的大山,他倆還不能做那移山的愚公嗎?

只是覃梓學就沒想到,魏武強跑了。

……………………………………………………

「強哥啊,去永豐林場了?」韓明不是很確定,轉頭去問屋子裡其他幾個人:「大力,你早上看著強哥沒?」

叫大力那個漢子搖搖頭:「我早上七點半過來,天還沒亮透,強哥都出車了,沒看著。」

「要不去問問調度?」韓明轉回來看著覃梓學:「覃老師你這是咋的了?生病了?這臉色看過去賊嚇人。」

覃梓學勉強笑笑:「沒,昨晚沒睡好。謝謝小韓,我再去問問調度。」

幾乎是一溜小跑著去了調度室,得到的答案更是讓覃梓學心裡拔涼。一盆雪水迎面兜頭澆下來不外乎如此。

「這不年前堆了不少零碎的活兒嗎?好幾個偏僻林場的物資壓在這兒,又是大雪封山又是過年的,沒人願意跑車。要不大強就是咱東安勞模呢?昨晚跑我家去特意交代今早他跑車,那些箱子他連夜裝上車,一大早就走。我還納悶呢,幹嘛這麼火燒屁股的,天不亮就出發了……又是永豐又是清河又是涪陵的,五六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轉遍了完成任務,怎麼也得個把禮拜。」

魏武強你個王八犢子!

覃梓學急的嘴上起大泡,哭都沒地兒哭去。他真是做夢都想不到,這個節骨眼上,對方居然認慫的拍拍屁股跑了!

什麼都沒說清楚,調令又有時效!

揉了揉太陽穴,覃梓學強迫自己冷靜。

當務之急不是賭氣,他得找到魏武強。

八成這小子是自己鑽牛角尖了,想著什麼不能讓自己憋屈之類的狗屁原因,違心的說出不想繼續的話的。

掛在天上的太陽蒼白遙遠,亮的刺眼卻毫無溫暖可言。

覃梓學摘下眼鏡擦了擦因為直視太陽而應激溢出的淚水。眼底有晃花的光斑,一時間像是得了雪盲症,什麼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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