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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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扬看二叔的脸色越来越差,便低声哄道:“你累了,睡会吧,我在这陪着你。”
二叔闭上眼睛,没应声。原来人快死的时候是这样的,脑海出奇的清晰,以前所留意不到的细微处,全像放大了n倍一样徘徊在脑海。觉得全身轻飘飘的,随时都能飘起来。
二叔刚睡着没多久,便有医生推门进来。他朝倪扬做个手势,倪扬起身,跟着他走到门外。
医生说:“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这几天的事了。问问病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医生叹口气,转身回了办公室。
走廊里有病人的家属来来往往,护士台上还放着新进病人的监护仪器,发出电子特有的滴滴声。倪扬呆立在原地,丝毫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和动作去迎接这消息。
很想痛快的哭一场,但男人不轻易流泪;很想痛快的醉一场,可害怕烂醉之后感觉变得更清晰。他只有低头走进病房,俯身将二叔的被角又掖了掖。
眼泪就这样没有征兆地掉下来,砸在二叔的被子上。二叔睡的很安稳,原本整洁平滑的皮肤,上面已经有淡淡的皱纹,就像那本旧时的日记本,四角已磨出毛边。
某天傍晚,二叔对倪扬说:“我想出去走走。”
他说着便想从床上坐起来,可刚支起胳膊又硬生生地倒下。二叔并没有难过,反而笑着说:“躺太久,使不上劲。”
倪扬扶着二叔坐起来,转身去拿他的衣服。直到帮二叔收拾好,倪扬才把他抱到轮椅上。他十分心酸,怀里的人只剩下一把骨头。
前些天还有些许叶子的梧桐树已经秃了,连地上的枯叶都变得稀稀疏疏的,有的已经烂进泥里,风也卷不起。医院里正放着广播,说这几天有寒流,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倪扬俯身趴在二叔耳边问:“冷吗?”
二叔摇头,抬手指指西面的天空:“夕阳。”
倪扬随着他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夕阳已快落山,黯淡的红色融进暮霭沉沉,又似乎被远处树木的枯枝刮了条口子,破风箱似的,让人心生压抑。
倪扬蹲在二叔前面,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二叔看他:“嗯?”
倪扬说:“不许看了,不好看。”
他说完莫名地笑起来,可这笑比哭都难看。淹没在黄昏的风里,说不出的凄恻。
这是倪扬和二叔最后一次看夕阳,后来二叔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差不多整天都在昏睡。偶尔醒了跟倪扬说几句话,没一会又睡着。倪扬没日没夜地守着他,想多为他做点什么,又不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寒流到达这个城市的第三天,比起平时,二叔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他笑着问倪扬:“我现在是不是又老又丑?”
倪扬摇头:“就是有点瘦,不过我会努力把你喂胖的。”
二叔说:“那我晚饭就多吃点。”
果然,当天晚饭二叔吃了一个包子,又喝了半碗粥。然后说自己有点累,让倪扬帮他躺到床上。二叔朝他笑笑:“这段时间……谢谢你。”
倪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就这一句话?”
二叔说:“还有,等我睡醒再跟你说。”
二叔能感觉到自己睡着了,可当他想睁开眼时,却再也睁不开。他觉得自己很轻,轻的禁不住窗外的风。甚至后来,他能听到倪扬的哭声,想劝他别哭,可不管费多大劲,对方都听不到他的话。后来,二叔便连这最后的意识都失去了,就随风飘吧,也不知道最后落在哪。
凌晨的时候,这个城市落下今年冬天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在呼呼的北风里打着回旋,飘在夜深人静的城市里。远处的霓虹被细碎的冰粒折射出潮湿的光线,映到路旁的枯枝上,说不出的冷。
二叔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可倪扬知道,这一觉,再也不会醒来。二叔来不及说出的话,便留在无声的寂静里。
倪扬长久地趴在床前,放声痛哭。除了父母去世外,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哭。长久的想念变成迟来的告别,再算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曾发狂地想过你。热闹的人群里,午夜寂静的街头,辗转难眠的深夜,阳光晴好的午后,都忍不住想过如果你在,会是怎样的情景。
倪扬将二叔的尸体送到火葬场火化,然后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家。他将二叔的骨灰盒共旧日记本一起放在床头桌,蹲坐在地毯上出神地看着它们。
过了良久,他才决定将旧日记本一并烧掉。若是想记着一个人,又怎么需要这些额外的东西?倪扬想,二叔于他不再是以前那样浅薄的占有关系。临焚毁之前,倪扬又拿过日记本来重新翻了一遍。但翻到最后,脸上却出现了疑惑和惊奇掺杂的表情。
二叔的笔迹不似年轻时候的张扬,横竖之间多了许多收敛与惆怅,字很平实,方方正正地写在纸上:
倪扬:
当你看到这些字迹的时候,大概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年轻的时候,我假想过许多次:在人生最后那一刻时,会是谁陪在我身边?我想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想到是你。
从开始的逃避,到后来的渐渐理解,忍不住辛酸起来你那份深情。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跟你一样,我总是站在他身后,可他却从来不回头。后来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再残忍的拒绝你,拒绝像我一样傻过的你。可是,我又做不到去给你些什么,就像你不会随意将心底的感情给予另一个人一样。
如果……然后,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不要难过,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可以活下去。【和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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