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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神帝兰艾同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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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乌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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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还算顺利。”

一旦有人走来对南烈说“节哀”

,他便面含苦涩笑容回应:“一切都还算顺利。”

葬礼结束了。一切都他妈的、幸运的超级顺利——不止“还算”

。他猜他的形象可圈可点,哀伤、节制、处理事务有条不紊的孝子。

母亲的死亡时间非常妥帖,周六清早。姨妈说,“仿佛自己预料到了似的,五点多要求上了厕所,前几天还有点便秘,那天大小解都顺当得很。”

因此六点半死去时干干净净,内衣、内裤都崭新的一般,脸上的肿也实在消了许多(经过上垣葬仪社整治),穿上一条白底印有仙鹤花纹的和服,姨妈啜泣着评价“能参加选美小姐大赛哦”

葬礼安排在周一。实质可以提前到周日,这类提前,因出于“双休日亲友吊唁更方便”

的体贴考量,通常不会被批评为“想省钱、仓促”

。南烈仍然严格遵循传统,周日安排了一整天价格昂贵的佛事超度。他承认,正式葬礼排往周一,他是蓄意考验一番“最受爱戴教师排行第九”

在葬礼上的变现力,到底能有几个过往学生情愿请假前来吊唁?他挺满意——“一切都超级顺利”

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几个。

仅来了五个母亲的学生。其中有两副南烈的熟悉面孔。麻里,她假装握住南烈的手,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假装忘了他是多年前“偷盗”

她润唇膏的“色情大盗”

,“那种黏满口水的东西也偷,拜托,实在不肯还的话,我只请你不要自己涂可以吗?南,我可不想和你间接接吻来的。”

另有松本,2000日元现金的失主,他走到母亲遗像前,脱下眼镜,十分卖力地哼哭了几声。南烈记得这家伙身高197cm,少年时代颇像头犀牛,如今年过三十,竟愈发像只小猪崽子了。松本并不戴眼镜吧?至少那时在篮球社不戴,传球训练时,像是从来看不见南烈,总隔空传给他后头的一人,“喂,该传给我!”

“哦,我没看见呀,南,你在哪儿呀?”

背地里会笑着说,他不是最会偷吗?要什么传球,可以自己偷一个嘛。一次练习赛上,南烈用手肘狠狠拐向了松本的左眼——bingo!他人生第一次“肘击”

诞生日!——是从此之后就需要戴眼镜了吗?南烈颇感到满意。他也满意在灵堂上,小猪崽没有模仿麻里走来虚应故事,仅用古怪、畏惧的眼神探了他一眼,哼哭着去送奠仪了。

母亲的骨灰也让南烈满意。通常要烧一个多钟头,她只烧了四十分钟,几乎没留下大段的胫骨,那类令人联想起死者是大型哺乳动物的骨,她的碎骨使人推测死去的仅是一只瘟鸡。他满意寺庙的寄存服务,不必他把那不值一提的灰屑带走,他一次性预付了十年的寄存费。倘若在别的商家,恐怕会有赠礼或抽奖,不久前他一次性办理了三年健身会员卡,被赠送了一串金色的车载好运风铃。他很满意寺庙没送他什么不祥的“充值十年”

赠品,免于他一出寺门四处寻找垃圾桶。

礼拜一的下午,眼下只剩最后一个事项:妹妹优子和姨妈的强烈要求下,在他的独栋别墅中(面积更大、便于接待亲友),为母亲举办一个小型追思茶会。南烈提前征求了流川的意见,他隐隐希望任性的爱人以“太吵”

之类任性理由拒绝。可当然,流川完全不介意。

茶会的糕饼、茶水,由姨妈和优子预备,姨妈和她的几个女客一起,砌了一只婚礼式样的三层蓝莓瀑布蛋糕,优子带来了各类果品、红豆馅馒头、栗子馅羊羹,两个女人翻出南烈此前统一订购的劳塔德牌金边鸟骨瓷碟具,一份份盛好,和煎茶一起端给客人。

人客只能说稀稀拉拉,除了姨妈,优子,父亲、南烈和流川,不过七八个母亲方面的亲友,三四个母亲的学生,再有五六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南烈的老友”

:三井寿,晴子,木暮,阿金,五郎,哦,他妈的仙道彰。

南烈得承认,在处理母亲的后事上,唯一的“不顺”

是冒出了这么几个人,他想起晴子赶来葬礼时埋怨着拽住他的手:“太见外了,阿南,伯母过世,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

要不是阿金那伙□□分子在本哉寺有一个“社团据点”

,“恰巧看见你和流川君,我们都不知道呢,多么失礼!嗳,请收下奠仪,请务必节哀!”

姨妈站在客厅中央,小声啜泣着朗诵了一篇《我的姐姐》,三年级国小生的命题作文,花大量篇幅回忆两姐妹小时候一起织毛衣,一件胸口绣着鹦鹉的大螺纹款,一条过臀的冷蓝色毛裙——模拟米娅·法罗在《罗斯玛丽的婴儿》穿的一条棉质睡裙,“是和姐姐一起呢,我第一次萌生了服装设计梦。”

听起来她就是香奈儿首席设计师。

妹妹发言更简短,回忆她儿时和母亲一起追看“哥哥的篮球赛”

,她们都坚定的成为了哥哥敌手的粉丝,其中一位,是哥哥如今的男友、著名NBA球星流川枫先生(直接促使她成为体育传媒专业的大四学生)。妹妹说,她儿时曾给偶像流川写过一封“粉丝信”

,好运地收到了偶像回信,“……妈妈真的感到很幸福呢,她有两个幸运的孩子,她临终前的最大苦恼,我猜不过是想弄清楚,到底是得到了流川先生爱的哥哥更幸运呢,还是得到了流川先生‘爱心回信’的妹妹更幸运。”

能登上《读者》的蜜糖故事,赢得了场上一阵轻笑。

轮到父亲,父亲正吞吃着羊羹,他咂吧着嘴说了几句,“纪美是个很好、很有耐心的教师,她一生深得学生爱戴。”

不像亡妻的丈夫,像她过去的校长。

南烈早就打过招呼,他不会发言。他更愿意扮演情深意长的长子,把痛苦埋葬心间,微笑着庇护妹妹、姨妈假借哀伤过度表演。但忽然像那种人人都必须表演节目的新年聚会,妹妹推着他,姨妈拉着他,讲几句,烈,讲几句吧,快讲。

“一切都还算顺利。”

他被推到了人群中心,咳了一声,“一切都还算顺利。”

他真想再重复第三遍就此鞠躬作罢。他望向人群,人人眼望着他,包括他的好运男孩,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整理思绪。

南烈刚刚一直想着妹妹优子的“蜜糖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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