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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事?
顾淮之从来没有带现金的习惯,更别说十几年前的纸币。出门前顺手揣了把硬币,全贡献给了开出租的小青年。他手头紧时,能想到的人就是顾卿和顾浣衫。但是十几年,顾淮之还在一年级叱咤风云,顾卿根本不会认他这个二十来岁的便宜儿子。更别说顾浣衫,眼下只是个三好学生。
抱大腿都没机会。
顾淮之记起兴华路派出所就在这家宠物医院附近,走两步的距离,蹲局子喝茶倒是十分方便。
大黄记起什么,将男孩系在下方的小布包扯了下来。小布包鼓鼓囊囊,好像装了不少东西。大黄用前爪拨弄开小布包,露出“四大巨头”
钱钞的一角,一把硬币,还有一张小纸条。
大黄问赵素衣:“嫦娥哥哥,你们找的是这个吗?”
有外人在场,赵素衣也不方便与大黄多说话。他摸摸大黄的头,捡起小布包,把此次需要的治疗费用付清后,又从中拿出了那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纸条上字迹工整,一一划都透出稚气,明显是孩子写的,还写得很认真:“——帮我照顾好它,它叫大黄。里面的钱都是我攒的,一点心意,谢谢你。”
大黄好奇地抬头看向纸条,但它看不懂人类的文字:“这个小布包是他丢下我的时候给我的。”
兔子忽然开口:“它之前对我提过,那个谁走之前送了它一个小包。它那时候病得厉害,礼物被几个小社会抢走了。”
大黄听兔子说话没头没尾,还说了一连串“他它”
,十分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们离开宠物医院,赵素衣抬手挡了下眼前刺目的阳光,看着街上几辆桑塔纳从眼前跑过:“麻烦了,十几年前的祁州,我家房子没盖呢,今天晚上没地方去。”
“睡天桥呗。”
顾淮之记起件事,“现在是夏天,晚上也不会冷。我小时候,总爱跟我那帮咸吃萝卜的亲戚抬杠。有次他们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工作。我知道他们想听到什么回答,年年都是那些词,翻来覆去的,腻了。”
“我就说,我想去天桥底下拉二胡,投身民间艺术。面前放只碗,想拉就拉,不想拉就睡。但凡有路过的,都得看我几眼,回头率高,拽。”
顾淮之谈及过去,藏在骨子的烟瘾酒瘾又一并被勾了起来。他是在高一沾上这两种东西的,十几岁本来就是叛逆的年纪,顾卿忙东忙西,根本不管顾淮之。顾浣衫又住校,家里就他一个人。
顾淮之在外头拽得二五八万,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个人,像个闷葫芦。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偶尔才会给顾卿打个电话。
然而谢桥死后,顾卿这个人的重点就完全放在工作上面,两耳不闻窗外事,没多少时间应付孩子。面对父亲敷衍了事的态度,次数一多,他心里那句“爸爸,我想你啦。”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反正说了也没用处,何必自找不痛快。
那时候顾淮之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翻看谢桥的照片。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透过她的含笑的目光,似乎就可以回到多年之前,跟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去公园玩。
顾淮之心里期望,却又无比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那些又中二又逆反的念头从心里冒出来,越不可能,他就越想,了疯的想。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抽烟喝酒。
他说不清这两种东西有什么好,反正就是会觉得舒服一些。
也是这个时候,顾淮之行事愈极端。在外惹是生非,除了出入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所,还和一群□□富二代午夜飙车,嚣张乖戾得不得了。然而一回到家,他就成个哑巴,关上屋门早早睡觉,谁也不搭理。
那一阵,顾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在外头通宵达旦,回家就是副臭脸,欠你了?”
顾卿说得对,谁也不欠他什么。
顾淮之回想起来这段黑历史,只觉得自己矫情死了。
眼下顾淮之与顾卿关系和缓许多,但那些养成的糟糕习惯却刻进骨子里,改不过来了。若没点带刺激的东西,说这些陈谷子碎芝麻的事情总觉得不够味。往常他都能忍住,大概是遇见谢桥的缘故,今天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顾淮之也不委屈自己,点了根烟:“我爸就说,你那个芝麻胆子,怕拉不了几天二胡就得哭着回家,还拽?”
“我就说,怕什么,天上有星星。星星都是好人变的,天上那么些好人看着我,总会照顾我的。”
赵素衣望向天空,当然,白天看不到星星。他笑意直达眼底:“还挺天真。”
“太天真了也不好。”
顾淮之吐出些浅白的烟气,“第二天我妈妈就给我报了个二胡班,要培养我的艺术细胞。我爸还一脸兴奋地跟我说,好好学,以后不要去天桥,争取到维也纳□□拉二胡,为国争光。”
兔子:“好志气,就拉那个二泉映月。”
“几泉映月我都没学会,我一身艺术脓包,实在不是搞艺术的料。我还老因为鸡毛小事,拿二胡跟同学打架。”
顾淮之又吸了口烟,“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还是学会了一曲子,就是我爸听了不太高兴,他听完就不让我学二胡了,说我浪费资源。”
赵素衣:“你学会了什么?”
顾淮之:“《小寡妇上坟》,我拉得可好了。一曲肝肠断,天涯无知音的那种,曲高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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