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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握上他的掌心,她左手中的力量缓缓的吸着,将他筋脉中乱窜的寒流渡入自己的身体里,右手,暖劲一点一点的渡入。她的动作很慢,很小心,仔细的不伤及他脆弱的筋脉,几乎是抽丝般的速度。那寒流入身,冰凉,冷的令她咋舌,而自己渡入的微小热量,则是转瞬即被吸收,转眼无影无踪。她没时间去判断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这般模样,只能先压制他体内乱窜的寒流。当暖意逐渐进入,他身体的寒气仿佛寻找到了美味的食物,贪婪的吸收着,全部涌向了与她相贴的掌,不再在身体中乱窜。那凌乱的咳嗽声渐渐止住,楚濯漓喘息着,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无力说话。渐渐的,寒气犹如饱食的饕餮,终于满足的得意而去,蛰伏在他身体的深处,当她还欲探查时,楚濯漓忽然抽回了手,“不用再渡了,若是太饱,只怕下次闹腾的时候更凶,我要喝数碗药才能压制了。”
若不是衣袖上血迹未干,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名淡定春风的少年,就是方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小童端着药盏飞快而来,惊诧的望着眼前无事的楚濯漓,傻愣愣的。“没事了。”
楚濯漓挥挥手,“有单姑娘帮忙,暂时不用饮药了。”
小童放下药,不远不近的站着,眼中满是不放心。“我从未见过有一人能如楚二宫主这般淡然生死。”
单解衣由衷的开口。“每一日的桃花都是不同的,花开间的艳丽你可知道?”
楚濯漓抿了口茶,“月沉时的晕辉你可仔细赞叹过?春风中的气息,夏日中的阳光,每日都与昨日不同,每多欣赏一日,都是我的福气,自然幸福。”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单解衣放在桌上的簪间,“姑娘可以买玉簪金冠,为何独独要折我一枝桃枝亲手雕琢成簪呢,不也是心头的幸福喜悦吗?”
单解衣拿起簪子,继续手中的打磨工作,将那簪子磨的圆滑。“楼公子不是普通男儿,若非这般心意的东西,怕也看不上眼呢。”
楚濯漓笑的温润清雅,“五日前拜访单姑娘,本以为能再闻一次楼公子的曲声,奈何您与楼公子不在,错失了。”
五日前……单解衣手中的刀微顿了下,桃花簪上出现了小小的一道刀痕,“不知是什么时辰呢?”
楚濯漓微一思索,“黄昏前后,应是酉时。”
她的刀慢慢的磨着,细微的刀痕在她的动作中无声的被磨平,“在街头闲晃,没想到楚公子来访,失礼了。”
“无妨。”
他阖目,嗅着风里的幽香,“是我唐突。”
“楚二宫主既早已猜到我会去佛塔中守候,又为何要突然拜访?”
她平静的嗓音,闲话家常般,“是试探我究竟会不会去吗?确认我不在房中后,才有了令兄故意出手阻我,待我急切而去,再到佛塔中慢慢搜寻李端藏下的曲谱,是吗?”
既然李端之前从未在古南暄和陶涉的眼皮下离开,那么唯一能隐藏曲谱的地方,就只有那佛塔。回想起楚濯霄故意引起她的主意,让她分神,之后无理由的出手,惹她阻挡,借机绊住她的脚步,一切只怕都在他们二人的算计中。“看来,不仅我看低了楚二宫主,更错眼了楚大宫主。”
那个高傲的男子,绝不是表面上的偏执冷然,他的心机,隐藏在孤绝的表象下,一样可怕。“我说过,弟子为了收回师尊的‘桃花流水’曲谱,什么作为都是能够理解的。”
他拈着一枚花瓣,在指尖绕着,“即便与这江湖为敌,又有何惧?”
她没有问为什么,望着落日斜晖,掸了掸衣衫上的木屑,“时辰不早了,单解衣告辞。”
她已明白,楚濯漓今日相邀,不是为了解释,而是宣告,宣告一种决心,一种不容动摇的意志。而她也无需在多问下去,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甚至知道的更多。步行在街头,看着手心中亲手削成的桃花簪,沉吟。站在“蓝衣坊”
的楼下,抬首他的房间,眼前浮现的是楼倾岄离去前那眉角飞扬的神情。笑容,慢慢勾起,举步。“单姑娘!”
街头,跌跌撞撞的脚步伴着叫声,惊慌的传来,止住了她的动作。回首间,她认出来者正是丐帮的弟子,楼倾岄离去时追随在身后的人。此刻,那人面色紧张,神情慌乱,气喘吁吁的冲到她的面前,“单姑娘,不,不好了。”
心中,忽然猜到了什么。“是楼公子出事了?”
男子大口喘着气,不住的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单姑娘,楼公子说要买栗子糕,我在店门外等着,却忽然被人点住了穴道,就这么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不见了楼公子的身影,手中,手中却多了这个东西。”
他将手中的物件送到单解衣的面前。那是一封信,一封只有开头,没有落款的信,信上的字简简单单——单解衣亲启。挑开信笺,上面的字很短,了了一行几字。单解衣的手捏了起来,掌心中簪子的尖刺着,却感觉不到疼。她周身,萦绕在杀气中,让面前的男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缩了缩脖子。“没事了。”
她转身踏入大门,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耳边回荡着男子清朗的嗓音。我做好饭菜,等你……等你……正文曲谱再现夜深人静,深幽的古宅旁,高高的老树从墙头伸出枝桠,在墙头上落下黑沉沉的阴影。忽然,火把亮起,闪闪的光顿时将整座废宅角落照了个通透,也照出了最上首的人影。白玉发冠,微须俊朗,将一袭黑衣穿出了儒雅之姿,身后一柄松纹古剑,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色。微微一抬手,人群中的喧闹之声顿时停止,比之当初吴半中强势压制之下还有各种蠢动和质疑的声音不同,他仅仅一个动作,就令群豪低头。身为武林盟主,不一定要武功最高的,但是一定要最懂得恩威并施,懂得协调黑白两道,更要懂得尽心尽力。许风初曾是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历经二十载的大风大浪,早已成为武林中高山仰止的人物,新晋的江湖高手可以不服气他的武功,却不得不敬佩在他的统领下,江湖两道的和平相处。他冲着人群微微一抱拳,表情肃穆,“因为尹府频出怪事,许某不得不在这里暂时召集同道,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与大家说明。”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人群,在无数人迷茫的表情中开口,声音凝束不散,温和的嗓音透着让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威严,“自从‘桃花流水’半本曲谱出现于江湖之后,武林中人集结在这‘定州城’,都想一睹这当年威震武林的曲,也希望能有机缘得到这曲谱,当日吴帮主与众位掌门舵主商议,将曲谱暂交‘点苍’李掌门保管。”
话到此他停了停,给了众人细碎议论的时间。有人冲着许风初拱拱手,声音里藏着几分急切,“盟主,听闻李掌门已然身死,这曲谱……?”
“曲谱不见了踪迹。”
许风初了了几字,在人群中掀起了更大的风潮,他冷静的看着群情激动,静待着。直到大家议论纷纷声渐小,他才再度抬了抬手,“我知道无主之物本应是属于大家共有,群豪千里而来,却因为我们的失误丢了曲谱,我身为盟主,本该向列位至歉。然风初有件事,希望众位同道听我一言。”
他的声音很慢,语调微重,无形的气势将所有人的不满压制着,“第一,先是江湖传言‘惊雷’‘雪魄’即将出江湖,引无数同道前来,我听闻在两剑刚出时就有门派为此打斗争夺,若不是吴帮主制止的快,两派豪杰为了区区假剑伤了和气失了人命,是不是徒给他人笑话?”
排教和天山派的人,在这话语中,悄然垂下了头,脸上神色不大好看。“第二,当谷先生验出剑为假剑时,立即就出现了诡异的情形,绿乌鸦,血痕,然后抛出了‘桃花流水’的曲谱,众位江湖儿女,难道真的相信有鬼魂喊冤的说法吗?就没人想到,这是有人暗中为了挑起争夺武功心法的计谋吗?”
他没有掷地有声的质问,没有铿锵有力的陈词,温和的话语,却让场中鸦雀无声,“二十年前,‘琴剑双绝’曾在江湖放言,终有一日要让我中原武林臣服在他的琴剑之下,要让昔日曾与他为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莫非这些话武林前辈们都忘记了吗?‘琴剑双绝’为人睚眦必报、作风诡异多变,这突兀出现的‘桃花流水’就无人觉得奇怪吗?”
场中,静悄悄的,再没有任何声音。“第三,半本琴谱,已经令丐帮数十兄弟丧生,‘‘点苍’李掌门无辜送命,中间所有因由,难道无一人想吗?”
他声音渐高,忽然对着人群一拱手,“如今曲谱已不知所踪,许风初恳请各派豪杰,暂时远离‘定州城’,不要再受‘桃花流水’的引诱,免我武林为人利用再起血雨腥风。”
那手,一直凌空拱着,声音此刻忽然变的凌厉,“我许风初以武林盟主之名保证,定为黑白两道寻出幕后之人,不让同道枉死,也绝不让任何人破坏我江湖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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