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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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悠然过，转眼已到了第二年开春。

燕时在此处休养了三个多月，身上的伤已差不多痊愈。立春那天他在门口的梅树下埋了坛新酿的胭脂醉，笑着同清和说，“等我们回来时，刚好可以开坛。”

清和眼皮一跳，隐约觉得这句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临行前，她带燕时到祁城外的东郊跟一位恩人辞行。竹篱木门后站着的小药师生了双桃花眼，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拉着清和往里面走，然后回头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燕时，“你留在这里。”

混迹脂粉堆的京都第一杀手从第一眼见到药师的时候就充满敌意。小药师笑吟吟地拉起清和的手，燕时的脸登时就黑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清和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跟着小药师进到院内。

被拦在门外的燕时黑着一张脸，倚着门框生闷气。

回去的路上，燕时抱臂走在前面一路也没说话。清和却似乎心情很好，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燕时怕人跟丢偶尔回头的时候还会冲他笑。清和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浅，燕时在心里默默地想，若是没有经历那些事，清和大概是天底下最爱笑的姑娘了。

想到这里燕时内心一软，故意放慢脚步，和清和并肩同行。日光溜过树影爬上了两人的肩头，他慢慢朝另一边靠近，牵起清和袖子的一角捏在手中，树影间隙洒下的光照在了胭脂堆里的风流公子红透的耳根上。

戊辰年二月二十，清明。

祥福客栈这天来了两位阔绰的年轻客人，进屋便朝柜台上掷了一锭金子“住店。”

柜台后面正在打盹的店小二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一个俊朗的年轻公子，手上握着一把素面纸扇，身后跟着的人头上罩着皂纱幂篱，瞧不清楚样貌。

店小二收起柜台上明晃晃的金锭，连忙迎出来招呼“嗳呦，怠慢了！请问客官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店小二为难道“客官您这……”

那年轻公子揽过身后人的肩，温言哄道“夫人你就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一间。”

那人闻言踹了他一脚，被青衫公子在耳边咬了几句话，便没再说话。店小二没敢正眼看，领着二人到了一处客房，就立刻离开。

门刚一关上，就有东西朝就朝燕时砸了过去，燕时早有防备，轻巧地接住快要砸到脸上的帏帽，放到门后挂好“夫人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

燕时这些花哨的小把戏令她不胜其烦“你的这些话还是留给喜欢听的小姑娘说吧，对我可没用。”

“是吗？”

燕时突然闪到清和面前，攥住她要掷刀的手腕，将人压在身后的柱子上，抬手时袖缘随着动作翻起，露出一截天水碧色的里衣衣袖，恍惚间像是开春雪融后的碧湖。

靠的太近了。

“那么请问清和姑娘，”

那青衫薄衣的纨绔公子贴在她耳侧低声细问道“您的耳朵怎么红了？”

清和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她被燕时的动作逼得有些气恼，但并没有过分挣扎，只是用眼神疯狂示意他退后。因为清和听到了窗户外一声轻微响动，燕时自然也听到了。他眸色一动，玄月山庄的动作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但戏还是要做足的。

燕时攥着她的手腕不见松懈，反而欺身上前，瞬息之间两人贴的更近了。他故意拔高声音，话语间还带着点酝酿已久的委屈“我是见那姑娘长得有些像你才多看了两眼，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说的是今早两人刚到宣潼镇在镇口茶馆歇脚时生的事。

茶馆老板的女儿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清秀可人，笑起来的时候两靥梨涡隐隐可见，有那么几分像清和。他很少见清和笑，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清和当时只顾着喝茶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记得燕时眼神古怪地看了眼自己，又扫了一眼坐在炉边煮茶的少女，她以为这人的风流性子又上来了，要祸害人家小姑娘，随即捧着茶往另一边挪了挪，将他的视线隔断开。

至于后来燕时为什么低头抿着唇笑了一路，她也没放在心上，当时只顾着怀疑他的业务能力——这样拈花惹草的轻浮性子真的是京都第一杀手么？一路上便不由得眉头紧蹙。

现在燕时格外入戏，演戏演全套，清和被他的演技惊到了，迟了半晌才缓缓道“……我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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