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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枝一怔,隨即垂下眼來。
戰爭帶來的苦難,總是要黎民百姓去擔。
他蹲下身來,仔細地看向攤上的面具,似乎在認真挑選。小姑娘眼睛一亮,伸手從身前拿起一個玄青面具,小心翼翼又期待地送到沈孟枝眼前:&1dquo;哥哥,這個好看。”
這副面具是手工製成,質地不算上乘,但做工異常精巧,背後一定費盡心力。上面的花紋複雜難繪,但卻並不繁冗,反而恰到好處地點綴了整張面具。
&1dquo;娘說這是一種龍的圖騰,寓意美好吉祥,還有&he11ip;&he11ip;”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突然問,&1dquo;哥哥,你有心上人了嗎?”
沈孟枝猝不及防,神色一僵。
對方將他這一瞬間的不自然盡收眼底,笑得有些靦腆:&1dquo;娘還說,這個圖案還代表了有情人之間的感情。哥哥,戴著它,這上面的龍王爺會保佑你們的。”
沈孟枝接過這張面具,指腹輕輕摸索過上面的紋路。他認得這上面的圖騰,蟠螭紋,是美好,是吉祥,也是恆久不變的情意。
他將面具虛虛在臉上比了一下,問:&1dquo;好看嗎?”
卻聽身側有人輕聲,語帶笑意:&1dquo;好看。”
沈孟枝一頓,轉頭望去。
楚晉站在來往的人群中,花燈燈火映在這張稀世面容上,映得唇角的笑安靜平和,近乎於溫柔。
他伸出手,撩起面具後面的綁繩,在沈孟枝腦後系了個結。玄青面具遮住了眼前人的上半張臉,露出漂亮的眼睛和一線淺色的唇。
&1dquo;好看。”楚晉重複了一遍,&1dquo;師兄,戴著吧。”
身後齊鈺和宋思凡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1dquo;江枕!你怎麼走這麼快!累死我了!”
他喘了一會氣,這才看見沈孟枝臉上的面具,愣了下,隨即想起了什麼:&1dquo;哦對對對,面具,面具!”
楚晉一路走來,早就注意到來往的行人,無論孩童還是大人,都或多或少帶了面具,於是問:&1dquo;這是什麼習俗嗎?”
&1dquo;胥方的面具天下第一。”沈孟枝道,&1dquo;上元節,除了賞花燈外,戴面具也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舊俗。”
齊鈺已經在挑了,左看右看,湊到人小姑娘面前,笑嘻嘻道:&1dquo;小妹妹,還有沒有跟那個哥哥一樣的面具呀?”
話音未落,他的後腦勺便實打實地挨了一下。宋思凡舉著拳頭道:&1dquo;你瞎摻和什麼!”
戴著兔子面具的小姑娘似乎是覺得他們這一來一回很是有,咯咯笑了起來:&1dquo;娘說只有有緣人才能戴一樣的面具,哥哥,你們是有緣人嗎?”
宋思凡楚晉齊聲道:&1dquo;他不是!”
&1dquo;&he11ip;&he11ip;”齊鈺翻個白眼,&1dquo;我就是覺得這面具好看,至於嗎你們倆。那我換一個。”
&1dquo;不過&he11ip;&he11ip;”小姑娘低著頭,有點為難,&1dquo;我娘只做了兩個龍紋的面具,另一個已經被人買走了,所以&he11ip;&he11ip;那個哥哥戴的就是最後一個了。”
沈孟枝搭在面具邊緣的手指一頓。
半晌,他將臉上的玄青面具摘了下來,微微一笑:&1dquo;那我也換一個吧。還有一樣的兩張面具嗎?”
小姑娘有點惋惜地接過,說:&1dquo;有的。另外一個哥哥要帶回去送給心上人嗎?”
&1dquo;不。”沈孟枝彎了彎唇角,指了指站在身邊的人,&1dquo;另外一個給他。”
小姑娘遞面具的手一僵,震驚地看向他身側,那個好看到令她不敢直視的人。
她有些語無倫次,但眼睛還是亮亮的,像兩顆星星:&1dquo;噢,噢&he11ip;&he11ip;好的&he11ip;&he11ip;”
憋了半天,她又鼓起勇氣,小聲加了一句:&1dquo;龍王爺會保佑你們的!”
楚晉接過面具,肯定道:&1dquo;會的。”
沈孟枝望著他,笑意如春日消融的雪水,溢滿眼底心池。
胥方鄰近秋江,上元節時,江燈鋪滿水面,浩浩蕩蕩燈火璀璨,如一帶銀河綴滿天上星。
放江燈是齊鈺的主意。他買了幾盞燈來,遞給眾人,道:&1dquo;聽說在這許願很靈,我買的這些燈,可是開過光的,絕對靈驗!”
那江燈是荷花狀,花葉包成,中間的蠟燭點著後,花瓣會徐徐綻開,映出燭火的紅色。宋思凡拿起一個,夸道:&1dquo;好漂亮。”
齊鈺道:&1dquo;那是,我花大價錢買的!”
他湊到江水邊,將手裡的江燈放了進去。那朵荷花晃了晃,隨即穩穩地漂到了水面上,順著水流漂遠了。
&1dquo;然後就是許願了。”齊鈺道,&1dquo;不能說,心裡默念就行,說出來就不靈了。”
沈孟枝將江燈輕輕放入水中,隨後閉上眼,默默許了個願望。
等他睜開眼時,那盞江燈已經漂到了江心,隨著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的江燈群,一起延伸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楚晉剛剛說有點事,消失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去了哪。沈孟枝放完江燈也沒見他回來,於是索性坐了下來,望著江面出神。
其實進入褐山書院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下山過上元節。以往都是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閒敲棋子,對著窗外萬家燈火,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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