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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春也清楚。
不过难归难,敢故意刁难他的应当也没几个。
谁都不敢轻易得罪莫家。
袁鹤鸣啜了口茶水,深感还是不如酒水得劲,“子卿,你近来在陛下面前很是得宠,返青他们几个还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缘故,可我总是有些担忧。”
一脸憨厚的他严肃起来,倒也显出了几分魄力。
张千钊踢了一脚袁鹤鸣,呵责了一句,“你这说得什么话!”
那可是在私底下腹诽圣上!
倒也不是说不能说几句坏话,可那也得是有理有据,这含糊不清又算什么?
莫惊春按下张千钊的脾气,凝眉看向袁鹤鸣,“方才那话是何意?”
袁鹤鸣看了看这包间,又将椅子往中间挪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坊间传闻,说是陛下其实有宿疾在身,这才会脾气古怪难测。”
莫惊春一顿,脸色微变,不过在夜间烛光下却是看不清楚,他慢慢吃下一杯热茶,方才感慨地说道:“这坊间可真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有,怎不说陛下膝下只有一子,是因为他……”
袁鹤鸣咳嗽了两下,“这可是你说的。”
谁敢去非议陛下后宫的事情?
不过到底这个生小皇子的消息让朝臣们也安了心,最起码在孝期内不会再有人盯着这事了。
但话又说回来,莫惊春方才的意思,便是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了。
张千钊则是睁着一双眼睛,稍显沧桑的声音微微扬起,与袁鹤鸣说话,“你这坊间究竟是哪个坊间,从哪里得来的传闻?”
莫惊春看似没有在听,认认真真地捡菜吃,实则也在偷偷听着。
袁鹤鸣苦着脸说道:“真不是我瞎说,最近京城内确实有这么个风声,也不知道是谁在散播。先前因为叛乱与皇登基的事情,压了好些天,最近好像又冒出来了。”
莫惊春知道袁鹤鸣的友人有不少是三教九流的,所以对这些传闻也比旁人要敏感。这些流言蜚语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又还未被莫惊春和张千钊这等人能知道,说明有人在故意操控传播的层次与力度。
他细细思量方才袁鹤鸣的话,在登基之前……那就还在更早些时候了。
放出来这样的传闻,分明是为了攻讦公冶启,在叛乱的事情出来后有段时间没声没息,是因为大势已去又拿不住皇的手腕,结果叛乱一事处置得很是温和,便又卷土重来了?
因着袁鹤鸣这话,以至于莫惊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显得有些沉默。
张千钊和袁鹤鸣也都习惯了莫惊春这个性格,两人在吃喝的时候间或聊上几句,都是最近院内的事情。
皇登基,已经加开了恩科。
有别于正科的春日,恩科定在了今年七月。
也就没几天的事情了。
负责出考卷的考官都被关在院里头埋头干活,直等到科考结束后才能回家。翰林院里头就有好几个学识深厚的老翰林被点了过去。
莫惊春:“你们都有子弟要下场?”
张千钊指了指袁鹤鸣,“他家中旁支倒是有一个。”
袁鹤鸣:“说来,你家中也有个小子。你兄长常年在外,可对这孩子有什么打算?”
莫惊春:“已经请了西席教导,不过……”
他露出个苦笑。
“他看起来更喜欢习武。”
果然是莫广生的孩子。
张千钊笑了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去年莫大将军和莫将军将敌寇赶出西遇城,多少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说不得陛下会召他们回京奖赏一番。”
莫惊春抿唇,淡淡说道:“边患不除,父兄怕是不肯认命。”
西遇城在十年前落在外敌手中,以至于我朝边界缺了一个难看的口子。百姓痛不欲生,活得十分艰难,那亦是莫家父子心里的痛,去岁的大胜夺回城池总算是一偿夙愿,却远不是终点。
闲谈间便已经入了深夜,各自归家时,莫惊春立在安静的室内,蓦然升起一种寂寥感。
他疲倦褪去衣物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没有熄灭的烛光。
这种轻飘飘不踏实的感觉,或许源自于正始帝古怪偏执的兴,莫惊春猜不透他的兴味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弄不懂他究竟是什么心理。
他喜欢稳定平静的生活,但是这种东西,从精怪出现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
数日后,便是科考。
恩科加开对寒窗苦读的学子自然是好事,可是落在七月炙热的天气,也是一桩严峻的考验。号房的狭窄逼仄与天气的炎热让许多身体孱弱的学子甚至无法坚持到考试结束,便被抬了出去。
莫惊春听闻考试结束后,便闹出几个想不开的学子自寻短见的事,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不过是恩科,明年还有正科,若是在此便崩溃,那即便明年能考上来也是无用。
朝中是科举与举荐并行,但连年的科考下来,已经逐渐偏重科举考试取材,这也正是一代代皇帝下来努力推行的结果。
他们不愿看到世家独大,那些所谓绵延千年的世家甚至会看不起皇室。而朝廷是决计不许有任何人凌驾于帝王之上,张家不得,焦氏,也同样不行。
故而,科举便成为皇帝的利器。
这也是在无数不公平内,最大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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