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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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传到林筝耳中,轻飘飘的却和惊雷无异,她记得在博物馆中,绣屏上确实有“扬州小屏”
的字样,她还以为小屏指的是屏风,全没想过是这女子的名字。
原来她叫冯小屏。
几个人都激动起来,林筝尤甚,当即抓住小胡子摊主带了半截手套的手催促道:“继续说,你继续说!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买你的胭脂盒!”
小胡子摊主也是被她吓到了,半晌回过神来,兴致高昂的泡了一壶茶来。
“解放前,我爷爷家是这一带的大财主,家里不少古玩字画,其中有本古籍《月照扬花》,里面记下了弘治时期金陵、扬州、姑苏这三个地方十三家青楼一共二十六名美女,排名第一的就是我们扬州的冯小屏!倾慕她的富家公子哥为她一掷千金,文人才子为她作画作诗,有她画像的胭脂盒都卖得风靡一时。”
小胡子摊主一手烟一手茶,眉飞色舞,说到这里,停下了。
“后来呢?”
林筝和冯宁凝异口同声追问。
“没有后来,那本书□的时候烧了,这些我都是听我爷爷讲的,书上冯小屏的画像就跟这胭脂盒上的一样,所以我只记得她。”
小胡子摊主拿起胭脂盒感叹:“就算古今审美有差异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大美人呀——几位出什么价?”
冯宁凝当然不想买那胭脂盒,她已经有一个了,而且坚信自己这个才是真品。
小胡子摊主报价不低,还是学生党的林筝十分犹豫,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卓宁曦把它买了下来。
他买一个胭脂盒有什么用?有收藏癖的是冯宁凝,相比起古老的东西,卓宁曦更控电子数码一类产品。在冶春坐定,林筝实在忍不住,问了他这个问题。
卓宁曦出了会儿神,这才笑道:“你们没听摊主说吗,当时画着冯小屏画像的胭脂盒十分畅销,那么这两个可能都是真货吧,恐怕找遍全世界,应该也就剩这么两个了,这还不值得买?”
这一说,其他三人都沉默下来,林筝轻轻拿在手中说:“一个在南京的朝天宫,一个在扬州的红园,这样也能遇到,真是奇迹。”
她还给卓宁曦,他却说:“你留着吧。”
林筝睁大眼睛,说什么也不肯要,卓宁曦正色道:“我一不是女人,二不好古玩,我要胭脂盒做什么?你和宁凝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南一北也能走到一起,可不就像这两个胭脂盒?所以你做它的主人,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要再推辞了。”
张慕阳也点头称是,冯宁凝难得没有跟哥哥抬杠,还劝说:“酒囊饭袋说得对,林筝,这胭脂盒在你手里比在他手里合适。”
最后,林筝只得接过胭脂盒,用丝缎慎而重之地包起来收好。
此行收获颇丰,不但弄清了画中女子的姓名,还得了成双成对的胭脂盒。冬天晚上冷,四个人就在酒店里玩扑克玩到十点多,卓宁曦一看第二天还要去高旻寺还愿,把牌一收命令各人回房睡觉。
林筝也困了,于是和冯宁凝撤回隔壁,两个女孩走后,卓宁曦看张慕阳若有所思坐在那里,脸上还贴满了打牌中输的小纸条,过去三两下撕掉,说:“孙子,装什么沉思者!”
张慕阳说:“不对呀,宁曦,我刚想起来,你那年去的不是杭州的灵隐寺嘛?你没有来过扬州啊!这还的哪门子愿。”
卓宁曦没好声气说:“我乐意,管得着吗。”
张慕阳百思不得其解,被卓宁曦赶去洗澡。
洗到一半他从浴室里跑出来,大声说:“见鬼了!我真的觉得今天去过的地方都好熟悉,我以前到底来没来过扬州啊?”
卓宁曦看着他,但笑不语,几秒钟后张慕阳捂着身体又跑了回去。
林筝和冯宁凝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记不清谁先消的音,反正两个人前后脚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林筝起来上完厕所,迷迷糊糊的,只觉落地窗外隐隐发亮,她来到窗前,乌云聚集在天际尽头,裹住一道道紫色的电光,林筝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那一片天空,下意识地想,她所经历的这一切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冯宁凝说的那种神秘力量吧。
与乌云接壤的是落地窗外浓稠的夜色,它不知什么时候浮凸出一座屏风,屏风上的女子活生生立在上面……现在,林筝知道应该称呼她为“冯小屏”
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林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还是,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她不回答,就那么静静望着林筝,透过她的眼睛,林筝感觉到一张悲伤和温暖交织而成的巨网,她想伸手去触摸她,指尖却碰到了冰凉的玻璃。
“阿嚏——”
冯宁凝打了个喷嚏,林筝一惊,倏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手露在被子外面。
窗外夜色如墨,哪来的什么乌云紫电。
次日是个大好晴天,有着冬天里难得一见的充沛阳光,四人整装待发,等到去完高旻寺,再吃顿午饭,就该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林筝心中有些微微感伤。
高旻寺临水而建,香火鼎盛,四人各自请了一把香,先在大雄宝殿拜完三世佛,再分散去拜不同的菩萨,张慕阳所求乃是父母身体康健,拜地藏菩萨;冯宁凝惟愿得一有情人,拜观世音菩萨;林筝是为高考还愿,拜文殊菩萨;只有卓宁曦把自己的香插在了大殿之外的香炉中,后退几步,静静看着袅袅升起的氤烟,那雾气宛若一匹丝缎,被风悠然扯得一丝一丝,回忆般的,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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