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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小混混捅刀的那一天开始,池烈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唯一能算得上食物的,是郑建军随手递过来的一块小面包。真正的巴掌大小,还没有女孩子的手心大。
他靠这块小面包撑了两天半。
期间和那帮小混混又狠狠打了一次架,去福利院给小姑娘赔裙子。为了省钱,今天来岑家的路上,有一大半的路程都是步行。直到最后眼前隐隐黑,这才不情不愿地选择坐公交车。
打在岑平远脸上那一拳几乎耗尽池烈所有力气,他凭借小腹隐约的刺痛,没有当着岑氏夫妇的面丢脸地跌倒在地。
少年心气硬归硬,终究不能和自然规律抗争。
池烈撑着一口气,从正厅往里走,脚步渐渐虚浮,等走到熟悉的楼梯间,终于没有办法再硬撑下去。
几乎直不起身,他凭着最后一点隐约意识,把自己狠狠摔在坚硬的床板上。
喻见对别墅完全不熟悉。
上午,方书仪和岑平远已经拉着她走过一圈,但想要找到暗梯的位置,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结果一走近,就看见池烈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其实那哪里能算得上是一张床,即使喻见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生活条件不宽裕,程院长也绝不会给孩子们睡这样的床——四个高脚凳支起一块木板,没有棉褥、没有床垫,一张被水洗到白的床单蒙在上面,床脚放着一床同样泛白的薄被。
少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已经失去意识,他的唇角依旧绷成一条锐利而清晰的线。似乎在一片混沌中,依旧有要奋力抗争死斗的对象。
这是喻见第二次碰到池烈昏迷不醒。
有之前的经验打底,她没有惊慌失措,微微吸了口气,就要去叫阿姨打12o。
还没来得及转身。
池烈突然睁眼,然后直接坐了起来。
喻见压根没想到他会在此时苏醒,脚步一顿,下意识询问:“你还好吗?”
少年仿佛完全没听见。
他坐在床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涣散两三秒,重聚焦。目光死死钉在狭小空间里的某处,半点不挪动。
喻见顺势看去,一下明白过来,没有继续和池烈搭话,转身朝偏厅跑去。
池烈并没有察觉到少女轻快细碎的脚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书桌一角那个已经干硬的馒头上。
当然,如果那个同样由木板和凳子搭出的玩意儿能叫做书桌的话。
池烈盯着馒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腹部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终于后知后觉现,支撑着他保持清醒的疼痛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伤口,而来自于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进食过一丁点儿东西的胃。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冒出来的瞬间,那种扩张撕裂的疼痛变得无比清晰,像是不断蔓延的黑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池烈毫不犹豫伸手。
楼梯间空间极其有限,放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就被挤得满满当当,连一把多余的椅子都容不下。少年坐在床上,一伸手,就轻轻松松够到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馒头。
平城处于北方,气候一向干燥,这几个月又没有下雨,馒头自然也没坏。
只是失去水分、又干又硬,毫无出锅时松软香甜的口感。
池烈完全不在意。
他用力嚼着馒头,咯吱作响的声音给他一种正在咀嚼自己骨头的错觉。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显而易见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吃到食物后无穷无尽的饥饿。
一个馒头分量不多,即使干硬,也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馒头,池烈抿唇,察觉到口腔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馒头太硬,他吃得太快,不可避免地划破了嘴。
他抬手擦了下。
果不其然,手背上一道刺目的鲜红。
池烈啧了声,用手撑着床面,摇摇晃晃起身。一开始脚步还有些踉跄,走着走着,步伐便渐渐稳定。
他拐了个弯,从别墅后门往后花园去。
喻见端着点心和饮料回来时就有点懵。
人呢?
拿个点心的功夫怎么就没了?
喻见把盘子放在书桌上,又在一旁的走廊里转了好几圈,始终没看见少年的身影。惦记着他先前脸色苍白的模样,也不敢走开,只能继续在楼梯间附近徘徊。
喻见方才的注意力全在池烈身上,现在终于有空仔细端详这个狭小的楼梯间。
是真的很小,除去床和书桌,剩下能被称得上家具的,大概只有一盏蒙着红色灯罩的老式台灯。喻见读小学时也用过这种台灯,后来就被程院长换成了护眼的日光款。
少年好像没什么私人物品,几套夏季衣服在床尾叠得整齐。一个黑色帆布包放在书桌右侧,里面满满当当塞着课本。原本摆在书桌左侧的馒头消失不见,连渣都没剩下。
床下似乎堆着些什么,从喻见的角度看不清,只能瞧见隐约的轮廓。她不好弯腰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于是站在一旁,思维渐渐散。
这就是方书仪和她说的,岑平远看池烈可怜,所以接他回来住吗?
*
后花园里,池烈蹲在喷灌装置旁边,用手一连掬了三四次水。
不同于厨房里的直饮水,甚至不如盥洗室里的生活用水,用来浇灌花园的水都是直接从地下抽出来的,未经处理,又凉又涩,吞咽时有种吞小刀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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