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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的陌生人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圆润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软剑,劈手便朝黑衣人攻去。他剑招凌厉,有如千里洪堤陡然倾泻,隐有雷霆万钧之势。虽是势单力薄,却见他横扫千军,以一人之力挡去其余全部的黑衣人团队,丝毫不占下风。当时我就震惊了——是本王眼花了还是吓傻了?这、这货真的是圆润吗?我用力眨眨眼睛——绿豆眼、大饼脸、小短腿,没错,正是我的圆润……晴天霹雳啊,原来真正的世外高人居然是圆润!那厢正打得欢,他惊觉我受制于人,旋即大呼一声“王爷”
,速速变攻为守,一边挡去黑衣人的攻招,一边寻机会步步朝我靠近。兵器铿锵铮铮之声愈演愈烈,双方相持不下,我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挟持我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面前缠斗的一干人等,欲从旁离开。说时迟那时快,将将就要走出雅间之时,另有两人不期然破空刺来,生生把这位壮士的如意算盘给搅黄了。我心中暗喜,英雄救美的来了!然而,得意不过一瞬的功夫。待我视线清晰,更强烈的震惊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我没顶淹没。轰隆隆!简直就是……天雷滚滚,电闪雷鸣!只见苏越清手持长剑,迅速加入这场混战。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源源不断地杀过来,他与袁君华并肩而战,难得一见的同仇敌忾,仿佛先前拍卖一事从未发生。袁君华凭一把弯弓雪刀,挥舞自如,杀人杀得熟门熟路,得心应手。不时有腥红的液体飞溅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直教人胃中翻江倒海。不一会儿,地上就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刺客地尸身。苏越清那原本清浅淡然的眸底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杀伐之意,泛出冷意森森。他步伐沉稳,剑招灵动跳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攻守自如,不费吹灰之力,甚是轻松。可、可……他的腿……他分明就是站着的!什么情况!我满心震惊,整个人似被符咒镇住一般,傻愣愣地任由刺客壮士挟到东,挟到西。脑中有如塞满棉絮,半分都无法思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衣刺客皆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这场刺杀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不知何时,先前坐在苏越清身边的持扇男子也来了。一柄玉骨扇玩转于鼓掌之间,却是最锋利的兵器。轻轻一划,见血封喉。他问苏越清道:“公子,可有法子全身而退?”
苏越清望了望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黑衣人,皱眉思量,随即深深看我一眼,道:“先保瑶瑶。”
玉扇男子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言,一个闪身躲开迎面而来地攻击,专心与刺客斡旋。忽听耳畔那位壮士杀猪般的一声嚎叫,我瞬间还魂,心道现下不是痴呆的时候。遂立马抖了抖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神智。未几,腰间骤然一紧,身子跌进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之中。再看去,先前挟持我的壮士已经轰然倒地,翻了白眼昏死过去,颈间一道狭长的伤口尚有鲜血汩汩流出。袁君华一手将我紧紧揽在怀里,一手仍不忘大刀砍去,能灭几个是几个。我抬眸,不慎闯入他若带笑意的瞳孔中,心头砰然一动,慌忙别过脸不再看他。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对苏越清喊道:“我带瑶落走。”
本以为苏越清定会断然反对,谁料他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你带她先走,我们三人断后。”
三言两语一代交,我便轻而易举地被袁君华带走了。我不禁感叹,这些黑衣刺客实在太不专业、太不敬业,这么容易就让目标给跑了,回去应当如何交代啊。若我是他们的主人,白白养这样一群饭桶,还不活活气死。临走到门口,我还不忘关心一片狼藉的楼下大殿,心下便又是一阵惆怅——打成这样,日后收拾起来,又得损失多少银子哟……袁君华一把将我甩上马,待我坐稳后,他将弯弓雪刀挂在马鞍上,利索地翻上来。马鞭一扬,马儿便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这马也不知是谁的,总归不是袁君华的,他这样顺手牵马不留下一些银子好像不太好。我寻思着,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出去。“你这是做什么?”
我理直气壮道:“你骑了人家的马,难道不该付银子吗?”
“……这是我的马。”
我:“……”
耳旁风声呼呼,吹得我睁不开眼睛,街边的景色从眼角急速掠过。距离上次骑马已有十余年了,忽然来这么刺激的一下,委实叫我受不住。我在马背上狂乱地颠簸,五脏六腑都颠成了一锅粥。所幸有袁君华高大伟岸的身躯能靠一下,否则估计我就要随风而去了。还好楚王府不是特别远,坚持一会儿就到了。我这么安慰自己。夜色越发浓重,狂风拂面如刀割。四周漆黑一片,唯见树木婆娑,鬼影幢幢。我在风中凌乱之余,一不留神瞥到周围的景色,竟是不寻常的静谧,心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你这是……带我去哪、哪儿……”
我气若游丝,声音被风吹散了。袁君华沉默,愈发用力地挥动马鞭。下巴抵住我的额角,薄薄的胡渣甚是扎人。一阵湿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耳际,惹得我阵阵战栗。脑中灵光闪现,我这才恍然大悟,猛地提上一口气挣扎道:“哦!我……我知道了,你也想……绑架我!你……你快放我下去……我要回王府……”
我在马上扭来扭曲,虽知道这等反抗微不足道,但比起坐以待毙,这是我凌乱状态下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不要乱动。”
袁君华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在如水般沉静的夜色之中竟透出几分魅惑的意味。我掐他的胳膊,没反应。掐他的大腿,没反应。掐他的腰,仍旧没反应。我恨得牙痒痒,这人在沙场上滚打多年,早已皮糙肉厚,百毒不侵,这等雕虫小技于他如同隔靴搔痒。我只好继续说话以示抗议:“你这个……混蛋,老娘……你也敢绑架,活腻了是不是!识相的赶紧……放了我,饶你一条……活路!”
“哪里学来的话?”
他的声音若带三分笑意,“再不听话,我便将你丢在这荒山野岭。要知道,这里一带时有豺狼虎豹出没,到时候可没人救得了你……”
我一哆嗦,立马缴械投降。他似轻笑一声,低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我登时如遭雷击,一把星星之火在耳畔烧起,迅速燎原,席卷全身。“早知道这招管用。”
他笑得更得意了。袁不要脸定是脑子被驴踢了,竟敢调戏我!面上愈发烧烫,别说春夜的东南风了,即便是冬天的西北风也无法让我降温。我又羞又恼,奈何此刻受制于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无数遍。在黑暗中狂奔的许久,终于见到前方隐约有点点亮光。袁君华缓缓勒马停下,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立即迎上来。他跳下马,顺带将我也给拽了下来。风寒尚未痊愈,又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已然去了半条命。好像软脚虾一般站都站不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那小二接过缰绳,满脸堆笑问:“客官是用膳还是打尖?”
“打尖。”
袁君华扶着烂泥一般的我,道:“内子身体不适,你速去请一位大夫来,要最好的大夫。”
语毕掏出几两碎银子扔给小二。小二见钱眼开,连连道是,百般殷勤地引着我们朝店内走去。内子……我用眼神对着他一阵猛砍。他回我一脸贱兮兮的笑容,我差点气绝而亡。小二与掌柜一番交涉,赔笑道:“客官,天字号房只有一间,人字号房还有三间,您看……”
“天字号一间。”
“人字号两间!”
我与袁君华同声异语,弄得小二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袁君华笑眯眯道:“我说夫人啊,你身体不适,若是夜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叫为夫如何放心安睡呀?更何况,大夫不是说吗,怀胎前三月最易滑胎,第一胎总要是小心些为妙。先前母亲再三叮嘱为夫好生照顾夫人,如今出门在外,夜里怎可没个人陪着呢?还是让为夫为你侍寝吧。”
一席话,叫小二和掌柜感动得眼泪哗哗。那掌柜一面拨算盘,一面道:“这位公子对娘子如此贴心,堪称新五好男人的典范啊。这么好的相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哟……”
小二附和:“是啊是啊,夫人,您好福气啊。”
好福气?啊呸,袁不要脸把本王拐来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是好欺负吧!我连做几个深呼吸,强压下用板凳砸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怎的?相公平日里听戏挺多了,说起话来竟也似唱戏一般的。你晚上鼾声如雷,振聋发聩,连床板都会跟着震动。你我老夫老妻,我是习惯了,可这腹中的孩子却受不了,踢得人闹心啊。你若真为孩子好,真想让我好好歇息,还是睡隔壁吧。”
顿了顿,我又补了句:“放心,有事我会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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