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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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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再次见到太史慈的时候,他正站在庭院里——整个人白得像雪。还是那座星巫留下来的房子,壁上、廊柱上依然挂着些晒干的草木花果、龟甲骨架,正堂屋顶上的天窗依然晶莹剔透。

连日阴云,直到这天夜里才重展天幕,散落着碎星,要是仔细对照铜当卢,还能找到相应的星象。

刘基见过多次潘四娘倒酒,从未见过她端药,这回终于见到了。当年她两只手同时端五六碗酒,犹自健步如飞,一滴不洒,可现在端一只药碗的时候,反倒小心翼翼,双手捧着、呵着,从后厨走到庭院,那碗中的明月也没有过一丝皱褶。太史慈不肯进屋,站着把药喝了,像把热汤浇进雪里,化出一额头的汗珠。

“说了喝药没有用,你也不听。”

太史慈对潘四娘说,他的语气和平常都不太一样。

潘四娘瞥他一眼,“没用没用,在这儿舞剑就有用了?知道你是心病,这药我特意去求方士开的,百治百灵。你去摸金掘坟,干大事业,哪怕把黄泉掏空,我都听你的,但病就是病,就得治!”

太史慈也不答她,只是苦笑,把那药里的符渣都默默喝了下去。潘四娘还在刀子嘴说个不休,把空碗接过,又走去拍拍刘基的肩膀说:“当初你的心病就是公子给点拨开的,现在你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不说明白了,谁也不许走。”

又在耳旁给他补了一句,“上回对不住了,但还是请你帮忙。”

到最后,潘四娘抛下一句:“说完赶紧把公子放回去,你再把他关着,就把我休了吧!”

然后大门一闭,震得满院风响。

这倒是刘基从来没想到过的情形。

两人静静站在院里,一时间都没有话。但是潘四娘话语中提及的往事,两人显然都记得,只是这次相见以来,一切事情都和想象中大相径庭,才始终没有谈起。

到最后,太史慈摇摇头,问他:“如果回到当日,你还会劝我投降孙策吗?”

那是发生在刘繇即将败退豫章时的事情,太史慈已决定留下断后。就在刘繇携家眷兵丁离去的前一夜,刘基单独找到太史慈,和他说:如果有机会,便向孙策投降吧。

投降的话太史慈其实已经听过不少。孙策暴烈,破了胆、失了魄的将士比比皆是,但他们说投降,和刘基说出来又不一样。更不同的是,刘基补了一句:

要是死在这里,骨成土,春草生,就没人再记得有太史慈了。

当时,在所有人当中,只有刘基最早看穿了太史慈的心思。自他和孙策决斗以后,很长时间里,他总有一点神不守舍,脑海中总想起那神亭。以前太史慈视大义高于一切,忠义也是义,所以不论刘繇怎么待他,他只肝脑涂地、死不旋踵。但以刘基的身份说出这么一句话,就像给太史慈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脑海中影影幢幢、浮光掠影,一段段辛辣而诡秘的梦境,忽然苏醒。

他曾梦见太史公的手,柔软、干燥,手里的刀笔缓缓起落,墨迹流淌成河。

他曾梦见自己手里拿着剑,踩着长阶,把堂上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阉割了,看他们一个个长成司马迁。

而刘繇,会让他死得寂寂无名。

太史慈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死才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

他说的这些,刘基都记得清楚。他甚至记得自己当初说出那句话的心境。忤逆父亲,劝太史慈走,就像是亲手斩断自己羡慕但不可即的东西。他出身宗室,跟着父亲随波逐流,从来没想明白过自己想要什么,但在与太史慈喝过几次酒以后,他越看越觉得刺痛,觉得太史慈就像一条追逐不朽的河流,让旁边的水滴都显得渺小。他当时一方面是忍不住要帮他一把,另一方面却也想将他推开,好像推开以后就能静下心来,接受自己终究是个庸常的人,从来不想名垂青史,只想保一亩三分地平安。

也许正是在那之后,他才会选择了遣散部曲,埋名隐居。在那以后,却又会在这整个事件当中越陷越深,但依然没有抽身离开。

怯懦也好,平凡也罢,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刘基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还回答道:“我会和当年说一样的话,但到了今天,我依然会想要阻止你。”

太史慈大汗淋漓,头发从发髻上滑下几缕,和眉毛黏在一起。他抿紧嘴唇,从地上拔起长剑,剑出如风,但是比风慢;剑落如雷,但是比雷缓。

他说:“我见过长江以北最好的武人。如果我用这种剑术去和关羽打,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他剑尖一指:“我这么出剑,他会绕左边,透左胸。”

剑锋转动,摆向另一边:“这么出剑,他从剑根格挡,刺下盘。”

剑刃再动,意如龙蛇,慢似凝浆:“这么出剑,他站在原地不动,等我的剑慢慢、慢慢刺到脖子前。他手一抬,我头颅飞起,血溅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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