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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夕阳墓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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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9月17日,沟下村民本为随遇而安、逆来顺受的平常日子,却被村东边山脚下那块风水宝地的墓地新坟,惊扰地心神不宁了。

这座新添得坟墓,就像沸腾的油锅里加了瓢水一样,整个村都炸开了。天气也像挂在村人脸上的心事,愁云漂浮,阴气沉沉。

时至深秋的风既像在冰水里浸过,又像在磨刀石上磨过,又冷又利,吹过树枝瑟瑟抖,掠过劲草枯黄一片。

夕阳散落的冷光像浸染过浓艳的深红色彩釉,均匀的泼洒在面积不到一百平米的墓地上,闪耀着红彤彤的光芒。

不算大的墓地,依山傍水。北边远处的绵延群山,像铺展开的锦缎般一片金黄,周边镶嵌着夕阳的金边,随风起伏、翻卷,时不时在这一处或那一处的褶皱间反射着粼粼的光。

一条山沟灰蛇般蜿蜒曲折,逶迤顺山而下,在墓地北边的石岩岗处折弯,绕墓地半圈后伸向山下目力所不及的远方。沟底还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是泉水和前几天存储雨水的叠加。

墓地所处的位置一定是找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过。

墓地里的坟茔并不多,稀稀疏疏十几座坟茔,似乎是按北斗星的星辰坐落方位,分布在墓地的四周。由此揣测坟墓底下的人,曾经昨天的坟上时,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墓地东边缘,一棵驼背、秃顶的老松柏树,虬曲苍劲、孤独顽强的挺立着。树顶像秃子头上的几根头一样,寥寥几根树枝的针叶,依然泛着幽幽绿光,似乎是告示着季节的变换,我依然是从春天过来的,该来的一定来,该去的一定去。

柏树秃顶枯枝上停落着一只泛着黑黝黝光的老鸹,像镶嵌在枝叶残绿处上的一枚孝章,特别显眼、醒目,更让墓地多了份肃穆、阴森之气。

“呱呱”

,乌鸦出两声残鸣,扑棱棱振翅高飞,掠过墓地上空,拉下一坨鸟粪,正好砸在蹲在墓地坟茔边大便的李铁拐头上。

李铁拐(显然是外号)六十,六、七岁的年龄,矮个、驼背,秃顶周围寥寥几根数得清的白,随风摆动,和墓地里的枯草一般无疑。

他脸颊瘦长、干瘪,两颧骨突出,满脸如核桃皮一样的皱纹,纵横交错,镌刻着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印痕。

在瑟瑟冷风中,他光穿着一件,扣子不全,带补丁的深黑色迪卡单上衣。单薄的身体秋风里冷得枯枝一样瑟瑟抖,随时都有可能和枯草一样被风卷走,似乎是全靠眼睛里透出的那股亦正亦邪的精气神来支撑着。

李铁拐是近几天廖叶青特地从沟下村找来照看仇医生的农民。其实他是来这墓地里抓鬼的。

自从这墓地垒砌了靠北边天枢位置的这座新坟后,这里就闹鬼了。半夜里总是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新坟总是被扒开。要不是内部水泥、青砖砌的结实,早就被扒开了。

前两天,廖叶青找了两个不怕鬼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守墓,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只剩下半条命。从这以后周围整个十里八村,不管廖叶青出多少钱,就是没有一个再敢来守墓的。

最后还是李铁拐自告奋勇前来守墓、抓鬼。白天他守在这里也是他向廖叶青自告奋勇承诺,在廖叶青不在时替他看护着仇医生,保证绝不会出任何意外,如果出了意外,就退回额外收的钱,还加上黑夜守墓的钱。

此时,蹲在地上的李铁拐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前方,隔着两座坟茔的那座新坟前,坐在墓碑边呆滞、麻木,参禅一样凝神、静思地望着石碑的仇医生。

李铁拐被一坨掉到头上的乌鸦粪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坐地上,他腾出一只手摸了一把秃头顶的鸟粪,放在鼻子处嗅了嗅,嘴里骂骂咧咧着

“它娘的,比老子拉得屎还臭。听到乌鸦叫准没有好事。坟地里阴魂不散,啥坏事都能应验。我刚才真这么想来着,乌鸦就这么做了。把老子上下夹在屎里,成了夹屎饼了。这也忒怪了,我前段时间在丁余富的姑娘考上大学的喜宴上,我许的愿可没能如愿。看来坟地的鬼气比人气重啊!”

他把手在地上的枯草里擦了擦,又薅了一把枯草擦着头上的乌鸦粪便。

“我……要去……找我儿子……我……要去……陪我儿子……”

李铁拐听到石碑前仇医生的呢喃低语,嘴里说着“不好,她又要钻石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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