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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这话可是十足的冤枉!我什么时候敢气您太子殿下?还不是那天晚上你在我玉熙宫喊打喊杀的,对我又打又骂,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您了!”
我话音还没落,太子一个耳光又扇在我的脸颊上,连同我娘打的,我真正成猪头了。我被打的有些发懵,怀中的罐子也咕噜了出去。“文湛,你又发什么疯?”
他的软剑不在这里,不然他肯定绝对一定会抽出来直接刺入我的左胸!让我立马去转世投胎!他阴沉沉的对我说,“你给我滚!不然我早晚死在你的手里!”
他那个样子好像一个困在青楼十余年的艳鬼!凄厉又绝望。我的确又受到了惊吓。我被吓的连忙后退,又后退,然后到门边,我正面对着文湛,反手打开门,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很特别,像水,波澜不惊。我有些害怕,因为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东西,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那就好像是雍京外面亘古不变的镐水,或者是岐山上绝美凄艳的桃花。我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是又似乎远在天边。那是不应该属于我的珍宝。得之有愧,失之我命!然后我迈过门槛,看着文渊阁里面的他。他的背后是大郑王朝历先王的画像,一个一个神佛一般的悲天悯人,俯视人间,一个一个的功勋显著,名垂青史。早晚有一天,我爹也会被画成这个样子,挂在上面,早有有一天……文湛也会这样的……他就跪在里面。他还是活的。我忽然有些真正的害怕了。于是我连忙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开了。似乎……背后有什么,一直纠结着……后来有人对皇后说,皇上的做法对于太子叫做明贬暗褒!文渊阁,让太子去文渊阁跪着,文渊阁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仅次于太庙的神圣之所!那是供奉着历代先王手札文献的地方,那是我大郑王朝真正的龙脉,那是我……总之,皇后知道文渊阁不是什么人都去跪着的,即使跪着三天差点饿晕,也是皇上的褒奖!也是荣耀!也是好事情!于是,她想明白了。于是,她不再找我的麻烦了。于是,……我很奇怪的是,太子究竟在发什么疯?我把未来的皇上得罪了,可是谁也没有告诉我,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了?还是我的内饰小黄瓜悄悄说,“端午那天,太子说邀您去看戏,您不是答应他了吗?”
我努力回想,似乎有这么回事。端午前一天,他屈尊过来就说了一句,让我端午那天到东宫喝酒。可是那天我见人太多,他又来不及招呼我,我就没去。结果那天晚上回来他就炸了!“就这事?”
我斜歪在长椅上顺气,我今天又吃多了。我发现,太子的聪明已经不是我能理解的,他已经正式超越我,成为禁宫中仅次于我爹的聪敏人了。我和太子似乎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有私下说过一句话。今天,作为已经成为监国的太子,还是和我有过节的储君,并且离皇位几乎没有任何距离的文湛他亲自来我这里要账……我怎么样做才能赖着不给他钱呢?太子这两年似乎都不发疯了。他不发疯的时候还挺文静的。眼神也没那么瘆人了。雍京的早晨有雾气,我眼神又不是特别好,看前面花园子里面的人都感觉影影绰绰的。太子喜欢穿深色重色的一袍,今天他穿了一身墨红色的锦袍,乍一眼,很像黑的,我还以为他把自己的龙袍穿出来了。袍子颜色深了,就显得脸白。他本来长的就白,冰雪雕成的一般,好像太阳一出来就能把他烤融化了。我到这么想过,可是我看过他在大太阳下面晒过整整三个时辰,现在还全须全影的活着,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顶多就是做做白日梦。这两年太子变的挺多的,就跟换一个人一样。他现在就像一个模子,按照司马光的那个石头脑袋想象的帝王样子拓印出来的。晚睡早起,不苟言笑,大眼无神,你永远别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说话一般都是一石多鸟。现在的文湛简直就是帝王策表率中的表率。太子这几年似乎也不戴软剑了,至少我没有见过他再拿剑,但是我却一定都不感觉到安心,因为他现在多了十八影卫!就是说,他一个人站在我面前,另外有十八个我看不着的家伙隐藏在周围,如果我目前乱飞小片刀,石头块,板砖,煤球,外加驴粪蛋,我也得忍着,不然就是一剑封喉,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蹬腿了,到时候只能到阎王爷那里讲理去了。太子慢慢的走过来,脚步很轻,袍子角压在我园子的牡丹丛上,好像在云端飘荡一般。我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发冷。太子走到我面前的桌子旁边,看着我摆的几个白瓷碟子,漫不经心的说,“大皇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吧。”
我连忙说,“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还在微音宫见过。”
“是吗?”
太子一挑眉,有些不以为然。“想来是我记错了。”
我心说,这能记错了吗?昨天我就跪在他脚边,亲手从他手里拿过来加盖了传国玉玺印记的‘圣旨’,从此远离禁宫,不许再踏足后宫半步。这个事情就不是天天有,他能不记得吗?真怪。他向前走一步,我退一步。我退到他一耳光打不到我的地方。太子也不看我,低垂着眼睛看着我的早饭。一碟包子,一碗卤煮火烧,外加几个蜜糖三角,两个核桃。路边粗鄙小吃,都是宫里没有的东西。“大皇兄在这里住的可好?”
“好。”
“那就好。”
他又绕着我的桌子走了半步,想着自言自语,“祈亲王府邸,这里可是雍京北城最好的宅邸了,是先朝沈时节沈大司马的私宅,后来成了行宫,几经修葺,希望大皇兄住的习惯。”
沈家没有抄家之前,可是赫赫有名的百年豪族,位比王侯!沈时节为大司马,封镇川侯,英年早逝,留下偌大的家业和一群不成材的纨绔子弟,后来,他的那些不肖子孙做出这样那样非常有想象力的龌龊事,就抄家,这个宅子就成了我爹的行宫了。雍京北面的风水非常好,在这里盖房子的人非富即贵。每家都是深宅大院,可是我这个宅子的正门就硬是比寻常的豪门正宅高出整整一个阁楼。而且建造的时候不用普通泥砖,而是采用太湖湖畔的青泥烧成的金砖,坚硬如刚跌,亮如水镜,这种金砖平时也就给我爹上朝的正殿铺地面,还有就是太祖,太宗的皇陵和太庙了。宅子的正门用紫杉木造的,刷上桐油,防止蛀虫。其实精巧程度比我的玉熙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宅子要是我再住不习惯,那就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住的习惯了。可就是,我最郁闷的是,我住的再习惯的宅子,有可能还不是我的。我连忙点头,“习惯,习惯,非常习惯。”
太子绕了一圈,终于捡了一个石凳,看了看,坐下,他的手指拨拉着我的碟子,把我的肉包子戳的实在不像样子了,他这才说,“大皇兄,我来,咱们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你把你大门外面的两条白幡先撤了。上面写着‘祈王府邸重地,任何人禁止入内!头入砍头,脚入砍脚!’我知道你想躲开户部的那些人,不让他们进来。可是毕竟在自己门外挂白幡实在不吉利,这是给家有丧事的人准备的。”
我连忙低头,“是,是,是,太子教训的是,我这就让人把它撤了。”
太子点头,继续说,“然后就是你欠国库20万白银的事了。”
我连忙说,“太子,这个事情其实……”
他手一摆,不让我说话,他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国库内库都是大郑的,都是天家的,都是父皇的,所以你随便花没关系是不是?”
……我还没有那么白痴!我当时急需一笔银子,刚好父皇内库的钱用去买粮食准备赈灾去了,所以我就从户部拿了20万出来。户部尚书叶选真是太子的人,他不借,我好说歹说,最后说让我怎么也要立个字据,那什么抵债,我只有拿这个刚到手的王府院子抵押了。我本来没把字据当回事,想着父皇内库的钱一有周转就给户部还回去。谁想到父皇忽然遭人暗算,中毒昏迷,然后太子直接封查国库和内库,导致我实在没有现银给他们,他们就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要我还银子,要不就搬家。我原先一直住玉熙宫,昨天太子一道手谕,立刻离开玉熙宫,违者以淫乱后宫罪名论处,我哪里还敢在回去呀。这么说说,好像我做的事情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呵呵。太子又说,“大皇兄,你现在是一国亲王,身份不比从前,不能小的时候那样任意胡为。父王宠你,惯着你那是父子天性,是私情,不能湮灭社稷国法……”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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