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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晚自认与林黛玉还有很大一段差距,即使比不上母夜叉河东狮,那也算是铮铮女儿郎,枪林弹雨里穿过,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叫个家电维修上门都有所顾虑。
可是,谁让许小东同学有事没事在她耳边叮咛,单身姑娘出门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尤其是她这种要是遇到什么小毛贼,可真就是蛟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被犬欺诸如此类。
许小东向来说话不怎么着调,她听听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听多了,怎么着也会受到些影响。
交友不慎这个词,从来不是徒有虚名。
正在非晚胡思乱想时,门铃忽然突兀的响起。
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非晚的门铃,除了许小东就没有其他人按过,而许小东显然不可能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她家门口。由此,她只能猜测,是有人按错了门铃。
按错一个瞎子的门铃,绝对是缺乏道德和公德的。因为即使知道按错,作为瞎子的非晚,还是得摸索到门边回应。
“谁啊?”
非晚来到门口隔着一道门问。
“是我,非晚。”
建筑的隔音着实不错,门外的声音显得很低。但是这丝毫不可能影响里面人的判断,尤其还是一个听觉异于常人的盲人。
非晚莫名心中一紧,犹疑道:“程……诺?”
“我想问你有没有小工具刀?我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需要修理一下。”
呃……非晚无语,问她一个盲人借工具,不能不说这位程诺同志思想也是异于常人。刚要回他说她没有工具刀,却蓦地想起那把和她的相机一起被放在行李箱中的瑞士军刀。
基于礼貌,她将门打开,毕竟已是邻里,这样隔着道门说话,着实有些失礼。
“我只有一把瑞士军刀,应该可以吧?”
“最好不过。”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应是带着笑意。
非晚转过身往卧室走,心里遗憾,这样好的声音要是也足够俊朗该多好啊!
不过即使他貌如潘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是看不见的,反正他也注定只是个过客。
非晚摸索着打开,手指先是碰到冰冷的相机包,心中不由得一阵凄然,那是她生命中曾经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现今却只能冰冷的躺在柜中,同她一起等待衰老。
罢了。
她移开手指,朝里面摸了摸,然后便触到另一个更为冰冷的事物。稍稍愣了下,她将那把军刀握住手中,拿了出来。
这把军刀,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随身携带,那段刚刚坠入黑暗的日子。唯有感受到它的冰凉,她才能确定那段时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那个人也是真实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直到半年之后,她完全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拿起相机,而那个人也确实与他天人永隔的事实,她才将自己最心爱的相机和这把他曾经送给她的军刀,一起放在了这个永远都不准备打开的行李箱中。
她一直以为,打开这个箱子,会是自己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但现在才觉,原来要打开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打开之后,这些她本以为再也不会去触碰的东西,也没有变成洪水猛兽。
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所有的她曾经以为翻不过去的一页,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远去。
无论是那些年的摄影时光,还是战地中那场注定没有结局的露水情缘。
她现在拿着这把军刀,除了刚刚那一刹那的轻颤,真是再平静不过。
这把军刀的主人,以及她与他的故事,已经恍若隔世。
非晚握着军刀,摸索着走出来。凭着感觉走到等候在玄关处的程诺面前:“很久没用了,不知道会不会钝了。”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中深红色的军刀:“Vinetox经典款,这种刀几十年都不会钝。”
说罢,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非晚手中那把小小的军刀,只是出乎意料的,在感受到他的动作,非晚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甚至微微抗拒地往回收。
“非晚?”
他有些不解,轻唤她的名字,似乎是在提醒。
而因为这一声呼唤,非晚手猛地一抖,像是反应过来般,松开了握着军刀的手指。
太熟悉了!当初这把军刀的主人也说过同样的话,这种军刀几十年都不会钝。只是,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又加了一句,他说——而我对你,也会像这把军刀一样,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有一丝改变。
回神的非晚,心中涌上一丝悲凉,面露赧色,笑道:“你刚刚说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所以有点失神。”
“送给你这把军刀的那个人?”
他朗声轻笑,似是不经意的一句笑语。
非晚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俏皮挤挤眉:“用完了记得还我。”
“放心。我可没兴扣押别人的定情信物。”
他继续开她玩笑。
这人真是……非晚很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现在看来,他和那人除了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外,毫无相似之处。
虽然还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好吧,这个词似乎不适合一个瞎子),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应该是个明朗温暖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在平坦而干净的环境中成长的。
他正转身要出门,非晚脑子忽的灵光一现,叫住他:“那个,你会不会修电视?”
他转头,见她抓着头皱着鼻子,故意做出的沮丧模样,眼里不自觉地就涌上一股笑意:“你忘了,我是机械工程师,如果不是大毛病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来帮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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