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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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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月。

风月是先帝钦点的榜眼,年少名动天下,在殿试中更以一篇《俪妆赋》引先帝御毫亲挥,写下“红烛千夜指尖凉,俪人一妆碧水苍”

的十四字金笺,风头无两。而风月没评上状元的原因说出来有点丢人,风月幼时贪玩,就是文采有天然雕琢的清丽,可写个字却实在是……不堪入目。

风月就栽在他那一笔字上。

然而福祸相依兮,若风月当年是状元,如今他还未必能活着离开京畿。

我叹口气,屋中风月仍在继续“司马相,那是个英雄啊。”

姚衣说“难得你夸什么人。”

“那是你眼中只见那些鹓班鹭序的饮食之人,余者还大多冥顽不化,狂妄自大。这世间我能夸的人,还剩下多少?”

姚衣斜他“数你最狂妄自大。喂,说不说?”

风月好脾气的笑笑“女孩子性子这么急做什么。说起来……从前我也没多看得起司马相,先帝贤能,为相者便只能默默无闻。然而司马家的气节,是在当今皇上篡位,清算忠臣时才现出,傲骨铮铮,果然难折。”

思绪随着风月的讲述渐渐飘回,是父亲当年在棋盘边给我讲的故事。尚时青鲤跃溪,蕉影霓裳,梅驿在我家中治眼已四月有余。

“皇上的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正是需天下支持的时候,容不得半点不是。而在朝多年,熟悉各种盘根错节势力的司马相,是先要争取的目标。”

父亲说着落盘一子,掩下诸多叹息。

“那如果司马相不愿意呢?”

幼小的我问。

“不愿意?……”

父亲封死我所有的棋口,站起来,负手看庭外海棠繁花“司马那样的人,如果争取不到,就绝不能留。”

我望着棋盘上的死局,若有所思。

之后,我便听到了司马相下葬的消息。一国之相,却在死后五年,尸体只剩残缺腐骨时才允许下葬,而封锁了五年的司马氏灭门的消息,也才开始传出。

那个少年受了多少的苦,我不知道。

而失忆,对他无疑是一件好事。

屋中的讲述也已接近尾声,正讲到司马相自戕于金銮殿上“……当时司马相着朝服执笏板,慷慨陈词新帝的十六大罪状,面无惧色。尔后他喝退前来拿他的侍卫,向先帝陵寝的方向拜了三拜,一头撞死在殿中的鎏金柱上。”

中间还夹杂着姚衣的轻声抽泣。

我敛了眸子,转身离开。

依旧是那片竹林,雪夜清寒。梅驿的出现勾起我太多对往事的回忆,彼时洛城,春衫少年,我还未解红尘怨愁,人间哀苦。

彼时,又是彼时。

如同应景,远处杳杳有笛音传来,几个音后已缀成曲调,竟是思乡之曲《折杨柳》。我诧异了下,在漠诏山七年,我从来不知还有人会吹笛。

寻过数里青竹,是我都没有去过的竹山深处。笛声渐强,待我拨开一簇竹叶上的新雪,笛声恰好一转,缠绵悱恻的让人的心都碎了。

我心中狠狠一动,竟立在原地忘了走过去。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于月光之下白衣落立,渐渐转过身来。

眼中景物似一寸一寸被他吞噬,漫出无边无际的暗色。而唯余他一袭白衣洁如黎明天光,就那样含着笑,浅浅淡淡的望过来。

银笛点风华,归去洛神家。

梅驿。

我定一定心神“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颇有些嫌弃的抽了抽鼻子,说“我有点认床,睡不着出来散步,然后……就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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