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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江凭阑面如死灰,微生琼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微生玦平静地望了望天花板,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江凭阑根本不敢去看微生玦若无其事的那张脸,刚才在楼下厢房时她就想将这事跟他说明,并讲清其中缘由,却被他一语打断,眼下喻南这么一讲,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房间里一霎四下无声,包括在门外听墙角的柳暗、柳瓷也齐齐傻住面面相觑。倒是微生琼先打破了沉默,一怒将江凭阑推开,冲她喊:“那你为何还霸着我哥哥!”
江凭阑正在愣,不意被大力一推推了个踉跄,微生玦一惊之下就要去责微生琼,却被她抬手止住。
她叹一口气,似乎也不打算将自己撇清楚了,“公主,您是在气我霸着您哥哥,还是在气我霸着了您的意中人?”
她的话总是那么直截了当,微生琼大小是个公主,再任性也总要脸皮,被她这么一问更是委屈,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
“公主,您看过您的父皇和母妃了吗?”
微生琼刚要流出来的眼泪蓦然往回一收,大睁着眼说不上话来,又听江凭阑接连两个问句:“最后一次哭的权利用完了吗?还打算在这里胡闹这些儿女情长吗?”
她不答,似乎羞愧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江凭阑继续:“知道你哥哥为何耐心地站在这里看着你胡闹,而不将你打晕了扛回去或者将你骂醒吗?因为他一直在自责,自责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些苦,他出于自责而宽容你,你却将这种宽容当作了胡闹的资本,扪心自问,这该吗?当然,一国公主,一朝失势,父母双亡,这等境遇里忽然遇见一个肯舍命相救之人,换做是我,我也感动。你并非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等你冷静了,考虑清楚了,知道喻公子的真实身份了,若到时仍倾心于他,那么,我在皇甫等你,”
她伸手一指,“等你来公平竞争。”
她这最后一句已是说到了极限的暗示,微生琼也是聪明人,小心翼翼看了看微生玦的脸色,隐约察觉出什么,也不敢再问下去,想掉头跑走却又觉得将烂摊子留给哥哥不妥,一只脚一步迈前一步退后,最终还是站定,咬了咬唇,朝喻南和江凭阑恭敬颔道:“我明白了,今日之事让二位见笑,还请原谅琼儿方才鲁莽。”
喻南含笑颔,“公主客气。”
微生玦似乎也长出一口气来,“凭阑,谢谢你。”
江凭阑这才敢去看他眼睛,却没在他眼睛里找到任何感激之外的情绪,她说不出是安心还是愈加不安心,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微生玦朝两人略一颔便拉着微生琼退出了房门,柳暗、柳瓷赶紧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跟上自家主子。
江凭阑望着两扇歪倒的房门颇有些疲倦地坐回到桌案边,托着腮叹了口气,这都叫个什么事?她活了十九年就没像今日这么唠叨婆妈过,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保姆。
床上的人却好像还嫌事不够多,笑问她:“公平竞争?”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哄小孩的话你也信。”
他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同她争论,平静道:“琼公主身世有些特殊,自小野惯了,不大受宫中礼教束缚,才会没规没矩不像个公主样子。”
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宽慰她,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哦”
一声道:“我才不跟小屁孩计较。”
言下之意是,她气的是他。
喻南似乎笑了笑,也不再调侃她,换了话茬子道:“去睡会吧,今夜可能不会太平。”
江凭阑有些讶异,“武丘平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帝不足为惧,是皇甫的人,他们不会容许敌国还活着一位皇子。”
“你这样公然与他们作对,不怕神武帝怪罪?”
她虽不晓得他的身份,却大约知道他听命于谁,因此颇有些奇怪。
“我自有打算。”
“那就好,”
她笑得满脸狡黠,“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我也得落水的。”
……
普阳乃天子脚下邻城,治安、商贸俱佳,却唯独有一点看起来不大入流,那便是民风过于开化,烟花巷柳之所颇为繁杂。惠文帝在世时也并非没有行过遏制之法,但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里取缔了的东西,暗地里照旧一个样。
这家名为“万海楼”
的酒家便是其中之一,表面上看是个做本分生意的酒楼,内里却是暗娼汇集之地。这样的地方最是水深,楼里边七绕八弯的布置,以及每间厢房里为了防止被家中正房捉奸设有的奇特机关、秘密通道,都让人禁不住感慨起来:“真是高手在民间,高手在民间啊!”
江凭阑在研究完厢房里大大小小的机关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她,眼神都有些古怪:一个大姑娘,兴奋这些做什么?
微生玦在桌几上铺开一张图纸,指着其中一条长廊道:“这里是整座酒楼的中枢地带,柳暗、柳瓷,交给你们。”
“是,主子。”
“这里,这里,这里,各留一人。这里,留两人。”
虽不过身在一个小小酒楼,他排兵布阵起来却蔚然成大将之风,“对方既是暗杀便不会被我们猜到身份,入口不留人,以免打草惊蛇。切记,厢房内统一点红烛,杀一人,灭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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